8.在羅納比河的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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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過他的高明獵手的蓋世英名也要喪失殆盡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有一隻水獺嘴裡叼着一條魚從漩渦裡鑽了出來。

    斯密爾趕快奔跑過去,在離水獺兩步遠的地方站定下來,表明他并不打算掠奪水獺的口中之食。

    “唉呀呀,你真是個奇裡古怪的家夥!水面的石頭上站滿了大雁,而你卻偏偏一股勁兒地去捕魚吃,”斯密爾說道。

    他心裡一着急,就沒有做到把話講得像平時那麼婉轉動聽。

    水獺頭都不回,根本沒有朝河面上看一眼。

    他是個闖蕩四方的流浪漢,就像所有的水獺一樣。

    他多次來到維姆布湖抓魚吃,而且同狐狸斯密爾還是舊交。

     “斯密爾,别來這一套啦,我可是一清二楚的,我知道你為了把一條鳟魚騙到手會使出什麼樣的花招。

    ”他說道。

     “哎喲,原來是您哪,格裡佩,”斯密爾喜出望外地說道,因為他知道這隻水獺非常勇敢,而且是個技術娴熟的遊泳家,“我真絲毫也不感到奇怪,你對大雁瞄都不瞄一眼,那大概是你本事沒有到家,沒有法子泅水到他們那兒去。

    ”不過水獺趾間有蹼,尾巴硬繃繃像船槳一般好使,渾身皮毛毫不透水,居然聽到有人取笑他連一條急流都泅不過去,他自然咽不下這口氣的。

    他回頭轉身朝河流那邊望過去,一眼瞅見了大雁之後便把嘴裡叼的魚吐在地上,從陡坡上跳進了河裡。

     倘若這一天不是那麼早的早春季節就好了,那麼夜莺就會回到尤爾坡風景區來了,他們可以一連幾個夜裡都放開嗓子盡情歌唱水獺格裡佩怎樣同漩渦作生死搏鬥。

    有好幾次,水獺被漩渦的狂瀾卷走并且沉入了河底,但是他堅持不懈地奮力掙紮着重新浮到水面上來。

    他終于從漩渦側面泅遊過去,爬上了石頭,漸漸向大雁們逼近。

    這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拼死泅渡,真是值得夜莺們大加歌頌的。

     斯密爾盡其所能地密切注視着水獺的前進過程。

    到了後來,他總算看到水獺快要爬到大雁們的身邊了。

    就在這個關頭,他猛聽得一聲凄厲揪心的尖叫,水獺仰面朝天翻倒過去,墜進了水中,像一隻沒有睜開眼睛的貓崽那樣聽憑急流把他卷走了。

    緊接着傳來了一陣大雁劇烈地拍動翅膀的聲音,他們都沖天而起,又飛開去尋找新的栖身之地了。

     不久之後,水獺就爬到岸上來了。

    他連一句話都顧不上說,便一股勁兒地揉他的一隻前掌。

    斯密爾還不識趣地譏笑他沒有能夠把大雁手到擒來,水獺不禁發作起來:“我的遊泳技巧一點毛病都沒有,斯密爾。

    我已經爬到大雁們身邊,剛要竄起身來撲上去的時候,卻有個小人兒奔過來,用一塊很尖的鐵皮朝我的前爪上狠狠戳了一下。

    那真疼得鑽心,誰也受不了,我站立不穩便滾人了漩渦之中。

    ” 他的話還沒有講完,斯密爾早已揚長而去,繼續追蹤大雁了。

     阿卡和她的雁群不得不再一次在夜間飛行了。

    總算不幸中之大幸的是月亮還沒有落下去。

    在這朦胧的月光照耀下,她終于又找到了一處她在這一帶熟悉的住宿地方。

    她先是沿着那條粼粼發光的小河一直朝南飛,飛過了尤爾坡貴族莊園,飛過了羅納比城那一大片黑鴉鴉的屋頂,還飛過了有如一道白練自天飛降的瀑布,她翺翔奮飛,一直沒有停留。

    在城市南面離大海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礦泉,那裡有專門為礦泉療養者興建的浴室和茶室,還有大旅館和消暑别墅。

    所有鳥類都知道得很清楚,那裡大大小小的房屋到了冬天都阒無人迹,空空蕩蕩。

    等到暴風雪來到的日子,這些鳥群便到那些沒有人居住的房屋的陽台和回廊上去避避風雪。

     大雁們在一個陽台上降落下來,如同往常一樣不消片刻就都睡着了。

    男孩子卻沒有睡覺,因為他不願意鑽到雄鵝翅膀底下去。

     那個陽台坐北朝南,所以男孩子面對着大海,可以把大海飽覽無遺。

    他一點沒有睡意,就坐在那裡觀賞布萊金厄大海和陸地相接的美麗夜景。

     要明白,大海同陸地相接的形狀乃是千奇百異的。

    在許多地方,陸地朝大海伸出坑窪不平、寸草不長的岬嶼,而大海卻用流沙堆起一座座堤壩和沙丘來阻滞陸地的伸展。

    這一景象仿佛在表明它們雙方都彼此憎惡,都把最難看的東西拿給對方看。

    不過,也有這樣的情形,在伸向大海的時候,陸地猛然在自己面前築起一堵峰巒起伏的牆,似乎大海是什麼非常危險的東西,所以不得不防備。

    既然陸地這樣戒心重重,大海也就毫不留情,急浪狂濤洶湧翻滾,不斷地鞭打、噬咬和撞擊陡岩峭壁,大有要把陸地一塊塊地侵蝕殆盡之勢。

     但是在布萊金厄,大海和陸地相接卻是另外一種景象。

    陸地自己分裂成許多岬角、島嶼和礁岩,而大海也自己分割成海灣、岬灣和海峽。

    也許由于這個緣故,兩者之間似乎是心平氣和、相安無事地相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