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刀劍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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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詠在宿醉的昏痛裡醒來,耳邊還有他輾轉的叮咛:讀完那本劄記,一定要讀完。

    你答應我,我才能無所挂礙的一戰。

    是無咎說的,還是海聲說的,她也記不真切了。

     劄記就在枕畔,她拿過來讀。

    一頁頁地翻過去,她不禁心痛神馳,淚水濕了滿紙如煙如霧的淡紫文字。

    原來他對她用心如此之深,她卻一直輕看了他。

     無咎的劄記讓新詠折服,她沒想到這樣一個霸氣逼人的男子,竟有這樣曲折的情思。

    他寫櫻唇秀靥,我為卿狂,空樽夜泣,西湖無語,情如東園花,衰謝不可挽。

    他愛她秀麗,愛她聰慧,愛她倔強,甚至連她的狠心絕情也一并愛了。

     衣上酒痕詩裡字,點點行行,總是凄涼意。

    這劄記就是他的心和血,為了怕她不看,他甚至不惜對她下毒,而把解藥留在書裡。

     新詠扪心自問:她果真對他渾不在意嗎?若他和海聲間隻能留一個,她是真的甯肯犧牲他也要來保全海聲嗎? 清音給新詠換了一條冰毛巾,輕輕拭着新詠臉上縱橫的淚痕。

    小姑娘實在懂事極了。

     姐姐,你怎麼了。

     新詠掩飾地丢開劄記,擡手看時,指甲晶瑩,紫光已去。

    秦家的毒藥确實神妙。

     清音側過臉,顯然是不服,卻不和姐姐辯。

     新詠睜大眼睛,霎也不霎地看着帳頂。

    靜了片刻,她忽然跳下床,沖出房門,吩咐馬夫備車。

     姐姐,你要去哪裡? 南屏山。

     我也要去!那孩子忽然有種異樣的興奮。

     快點。

     真是,她為什麼要屈從在這些男人的所謂光榮和名譽之下。

    她不要他們作這種無謂的争鬥,帶來無謂的流血和犧牲,還有永世的孤寂和悔恨。

     秦家的劍在江湖中享譽已久。

    昔日以品評江湖人物著稱的神筆子老先生,曾親寫一匾贈給秦天民,道是:劍氣之宗。

    而雷景行的神刀,在江湖中更達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程度。

     神刀門的掌門弟子和秦家二少爺的決戰,堪稱最近十年的江湖盛事。

    這個江湖已經寂寞很久了,年輕一代的決戰,預示着江湖另一個新紀元的開始,所以江湖轟動,觀者甚衆,江南名宿、中洲英豪等紛至沓來,都想一解心中疑惑:到底是刀神還是劍快。

     新詠到時,南屏山麓已擠得水洩不通。

    她情急之下,提起清音腰帶,穿花踏樹而行,衣袂飛揚,長發飄飄。

     有人大聲喝彩:好漂亮的輕功。

     有人狐疑忘神:難道是南屏飛仙? 新詠循澗水而上,直入決戰所在的森林。

    铮的一聲,兩柄長劍交錯攔在新詠面前,姑娘止步。

    秦家子弟已封鎖了整個森林。

     她輕斥:我也敢攔? 兩人看清是新詠,收劍躬身:不敢。

     未至内圍,強烈的勁氣已讓人不能呼吸。

    新詠放下清音,叮囑道:你隻能到這裡了,乖乖的别亂跑啊。

     清音不喜歡姐姐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

    看着新詠緩步進入氣圈,頭發像倒流的瀑布一樣揚起,素白的裙裾像風中的旗幟一樣獵獵作響,清音心底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恐懼,忍不住大喊:姐姐!姐姐! 新詠回過頭,微微一笑,要她安心。

     兩種迥異的勁氣刀一般割着新詠肌膚,她感到海聲已盡了全力,無咎卻隻用了八分,若不是如此,他們的戰局早已終結。

    海聲有傷在身,無咎不肯占他便宜,無咎要的是兩個男子漢堂堂正正的一戰,勝,必是因為手中的劍,而不是因為海聲的傷。

     新詠閉着眼睛站在離他們最近的一棵雪松下。

    意想不到地,便在此刻,她了悟師父所指的天眼境界。

    變幻的氣機中,她可以感應到他們的每一個招式和每一個細微的變化,比眼睛所見的還要清楚和真實。

    她本是來阻止他們的,卻禁不住為這大氣魄的戰局而熱血沸騰。

     這是兩種已臻極至的武功的大碰撞,出手雷霆萬鈞,變化神鬼莫測,用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來形容也不過分。

    定力不夠的,一見之下難免暈厥,遑論看個明白。

     海聲的刀微微一挫,是怒憤千斛的起手式。

    無咎的劍斜斜挑起,難道是斷橋夜雪?這兩個鬥紅了眼的人,竟都用出了同歸于盡的招式。

    時間不容新詠多想,她白色的身影風一樣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