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一 回 董二姑劉三姑脫離虎口 布政使按察使迎拜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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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了公服,走出城外三十裡接官亭上,遠遠跪着,迎接洋兵。

    洋兵官大為詫異,下馬扶起,團團圍住,問他來意。

    廷雍不通洋話,不知所對。

    洋兵官大起疑意,請他上轎同行,卻派了許多洋兵,軟禁他兩人,不許交頭接耳與跟從的人說話。

    走近保定城門,又見一個儀從赫耀頭戴大紅頂的官,拜倒塵埃。

    洋兵官更為駭怪,下馬将他扶起。

    請出一位從前在過北洋大學堂的大教師,向他二人問話。

    始知前頭在亭子上拜的是藩台,此刻在城下拜的是臬台。

    他兩個因為得了議和大臣電報,要他迎降,故而拜倒馬頭,以冀饒他一死。

     洋兵官說道:&ldquo 他要降順我,隻要城上豎一白旗就是了,何必作此怪相?&rdquo 旁邊便有人說道:&ldquo這兩個人極是頑固,他要知道這個通例,他也不作拳匪頭目了。

    &rdquo 洋兵官道:&ldquo他是拳匪頭目麼?&rdquo旁邊人道:&ldquo正是,正是。

    我們當初在天津圍城中,幾乎被他殺了。

    &rdquo 洋兵官聽了大怒,立刻叫手下洋兵将他二人綁起,口裡還罵道:&ldquo 我看你的樣子,我就知道不是好貨!&rdquo 此時他兩個不知說些什麼,心上隻是後悔不疊,不應聽信李鴻章電報,親來降順外人。

    于今兇多吉少,卻待如何!心裡盤算一回,又哭了一回。

     等到明日,各國總兵官均已到齊,又接着各國公使,也到保定。

    即在總督衙門大堂開了大會,擺列着四五十張公案,在監裡牽出他兩個,當堂審問。

    隻見兩人跪在地下,口稱冤枉。

    上面正中一個洋人,打着京片子說道:&ldquo你這兩個罪犯,今天還有什麼說的?我在你們中國,代你中國教育許多子弟,辛苦了十幾年。

    你說我隻會拿錢,不會教人做八股文章;隻肯傳教,不肯實心辦事。

    你教你們總督圍了學堂,殺我師弟,一個個斬草除根。

    這話是你說的麼?你一計不行,又生一計,又叫你們總督照着山西毓賢的法子,騙了直隸全省的教士,去到保定,殺個雞犬不留。

    這話是你說的麼?你說咱們西洋邪教,抵不住你的萬法正宗;耶稣基督,抵不住你的黃連聖母。

    你怎麼今天也會被咱們洋兵拿着呢?你不拜耶稣的,卻為何又來拜咱們洋兵呢?&rdquo 說得廷雍啞口無言,汗流浃背。

     擡頭一看,正中坐的不是别個,就是平日與他為仇的北洋大學堂裡的一位教習。

    自知不妙,頓時失色。

    又聽那臬司哭訴道:&ldquo 這些事情全怪我不上。

    我當初是極力的在内勸和。

    制台被我說的漸漸的有了回意。

    隻有這廷藩司執意不從,他還罵我是漢奸。

    他仗着他與剛毅是親戚,一味橫行霸道,将我臬司不放眼裡。

    把我通饬剿匪的文書,一例批駁。

    反暗地通報剛毅,說我有反意,立刻下了一道旨意,将我革職。

    他心懷不平,還想殺我。

    虧得制台保了一折,勸我勉從衆意。

    無奈在衙門裡立了個義和團神壇,方得無事。

    并非我有意從匪。

    我衙門中現有公事底稿可查。

    隻求洋大人到衙門取了全宗案卷,一看便知我不是個歹人了。

    &rdquo 洋兵官聽罷,笑了一笑道:&ldquo你不過是個熱中小人,知道甚麼是好,甚麼是歹!論起官職,自然他大你小;論起罪惡,自然他首你從。

    我于今與各國大人商量定了,免你一死,好麼?&rdquo臬台叩頭道:&ldquo 謝謝洋大人的恩典!&rdquo 各國公使、兵官公共商議好一會兒,寫出兩張判條擲下,命他二人同看。

    上面寫道: 直隸布政使司布政使某,身為大員,甘作匪首,誅戮教民,罪不容死,拟斬立決。

    直隸按察使司按察使某,始意剿匪,後乃附和拳黨,情尚可憐,暫且開釋,以觀後效。

     二人看畢,一喜一憂,自不必說。

    頓時堂上傳呼劊子手伺候。

    臬台此時看了藩台上綁,那一種凄涼可慘之色,不覺自傷自悔,以為從此得了狗命,立誓再不為官。

    一會子廷雍綁出總督衙門,頓時身首分為兩段。

    劊子手呈上首級。

    堂上叫送與臬台看過,又吩咐道:&ldquo你可知道我們的厲害了。

    去吧!&rdquo那臬台得了命,方抱頭鼠竄而去。

    各國公使、兵官也大家散回各地。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蝶隐加評: 裕祿慷慨死節,與李秉衡同一畏罪而死,并非存心大義。

     聶士成之死最慘,死時肚腹已腐,因死時适在夏日也。

     張德成一無知小民,較之李自成萬不及一,同為裂腦而死,意者天心厭惡,故設此嚴法以昭示後人耶? 二詩憑吊戰士,自有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