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好 弟 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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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月道:“那蔺相如是不是怕廉頗?”
大夥兒一怔,燕青叫道:“領班,我明白了,您是為了朝廷……”
關山月微一搖頭,道:“不,燕青,你錯了,我不是為了朝廷,我是為了我跟他之間的私交!”
燕青詫聲說道:“私交?”
關山月道:“不錯,私交!”
燕青道:“您跟他有私交?”
關山月道:“當日在郭玉龍家,因為他是東宮二阿哥的人,我是四阿哥的人,他敵視我,逼我跟他比鬥,不得已之下,我隻有出手,躺下的是他而不是我,古語說:‘不打不相識’,從那時起,我跟他成了好朋友,私交頗為深厚,我要是怕他,當日我就不會把他放倒了!”
孔成道:“他既然跟您有私交,為什麼還翻臉無情,找您……”
關山月道:“他找我拼命是公,跟私交無關,他是個公私分明的大英雄,真豪傑,為公,他找我拼命,我敢說,他的内心裡一定是很痛苦的,你們要是不相信,日後盡可當面問問他!”
燕青道:“所以您就躲着他,還承認怕他?”
關山月道:“不錯,這是原因之一,另外一個原因,你們要知道,動辄拔劍,那隻是匹夫血氣之勇,而非大勇,張良橋下納履,韓信胯下受辱,當時有人說他倆是沒出息的懦弱之輩,後來如何,子房破産不為家,椎秦博浪沙,韓信登台拜帥,統兵百萬,逼項羽于烏江,助劉邦完成大業,這才是值得我們效法的大勇先賢……”
孔成道:“領班,謝謝您,大夥兒明白了,大夥兒也知過了!”
關山月含笑說道:“你們能明白,就不枉我用心良苦一場,我很高興,隻記住我的話,将來回到江湖中去,就不愁站不住腳……”
在大夥兒低頭之中,燕青擡頭說道:“大夥兒今後無論大小事,一定聽您的,要不聽就不是人生父母養的,這樣您能打消去意了吧?”
關山月微笑搖頭,道:“不,燕青,我的辭職已成定局……”
大夥兒連忙擡頭,齊聲說道:“您怎麼還……”
關山月淡淡笑道:“我的辭職跟這件事是風馬牛,毫不相幹!”
石秀道:“那……那是為了什麼?”
關山月搖頭說道:“我奉四阿哥之命行事,目前還不能說……”
石秀道:“您是不是要離開‘北京’……”
關山月道:“遲早我會回到江湖中去的!”
石秀一點頭,道:“那好,大夥兒跟您走,天涯海角,大夥兒是跟定了您了!”
關山月搖頭說道:“大夥兒該知道,我來自江湖,孑然一身,是既發不起糧,又發不起俸,大夥兒跟着我吃喝都成問題……”
石秀道:“那好辦,大夥兒也找上那麼一處粱山,您是大夥兒的瓢把子,咱們來個劫富濟貧……”
關山月失笑說道:“敢情你是要我去占山為王,落草為寇,不行,這種事我不幹!”
石秀道:“那大夥兒甯願紮緊褲腰帶挨餓……”
關山月道:“别憑一時之沖動,這不是長遠的辦法,待在‘侍衛營’有糧有俸,一不愁吃,二不愁穿,還有官勢……”
石秀道:“可是您走了,大夥兒就幹不起勁兒了,再待下去有什麼意思?這不是一時之沖動,而是大夥兒早就商量好了,您在哪兒,大夥兒就在哪兒,這一輩子跟定您了,我敢說大夥兒沒一個稀罕這份糧俸,更沒一個貪這官勢……”
關山月道:“一旦跟了我,你們會懊悔的!”
燕青道:“領班,您把大夥兒當成了沒骨頭的下三濫了!”
關山月雙眉微揚,目光一掃,道:“大夥兒真要跟我?”
孔成道:“誰要有半點假話,管叫誰遭天打雷劈!”
關山月道:“不懊悔?”
燕青道:“就是餓死也心甘情願!”
關山月搖頭說道:“我沒想到相處隻那麼短短一段日子,大夥兒對我竟……”
石秀道:“領班,這也許是緣份,再說大夥兒都是江湖上來的,誰的眼睛都夠亮,好鳥它還知道揀個樹枝停呢,何況大夥兒都是不算太糊塗的江湖人?您是位奇人,是位大仁、大智、大勇的頂天立地真英雄、真豪傑,這輩子跟着您就絕錯不了!”
關山月一點頭,道:“好,我答應……”
這三字剛一出口,砰然一聲,十個跪下了五對,齊道:“謝謝您,領班!”
關山月忙道:“起來,起來,你們這是……我還有後話,快起來聽我說!”
大夥兒一個連一個地站了起來,關山月歎了口氣,道:“也許你們前輩子都欠我的……”
頓了頓,接道:“我答應你們跟着我,可是你們到時候不能大搖大擺的走,也不許動一點聲色,今夜事更不許輕洩一字,在我沒走之前,大夥兒都給我安心待在營裡好好幹……”
石秀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領班,大夥兒懂!”
關山月道:“那就好,再記住,從現在起,一直到我走,在這一段時間内,你們無論聽說了關于我的任何事,都不許過問,更不許插手,聽見了麼?”
燕青道:“領班,您還要……”
關山月道:“别問,我隻要你們聽!”
燕青沒敢再問,道:“聽見了,大夥兒遵命就是!”
遲文突然說道:“領班,您什麼時候走?”
關山月搖頭說道:“現在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大夥兒盡可放心,我既點了頭,認了可,就絕不會食言背信!”
遲文臉一紅,沒再說話!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現在大家可以撤劍,脫衣裳,鑽被窩了吧!”
别看這十個都已屬中年,可是個個不脫孩子氣,關山月這話剛說完,瞧吧,砰然有聲全上了炕,撤劍的撤劍,脫衣裳的脫衣裳,忙成一團,亂成了一堆!
關山月不禁失笑,他搖了搖頭,轉身關門走了出去!
沒多久,拜善從“雍王府”回來了,他把關山月召進他的書房裡,凝目望着關山月,良久,才說了一句:“老弟,王爺答應了!”
關山月含笑說道:“我不說麼,王爺一定會答應的!”
拜善接着說道:“老弟,論提筆,我不如你,我又不願把他們叫進書房來,我看這紙告示,還是你自己寫吧!”
關山月轉身走到書桌前坐下來伏案疾書,提起筆來一揮而就。
拜善在背後看得連聲贊歎,道:“老弟,這可是我頭一回見着你寫的字,古來諸大名家也不過如此,老弟,真難為你,你是怎麼練的?” 關山月含笑一聲:“您誇獎!”擲筆而起,道:“我這就拿去張貼,您蓋下大印吧!” 拜善開了抽屜,取出了他那顆統帶印,他一邊收印,一邊低着頭道:“老弟,這事你千萬留心!” 關山月道:“您是指……” 拜善道:“下手胡、傅兩家的事!” 關山月“哦!”了一聲道:“謝謝您,我知道!” 拜善推上了抽屜擡起了頭,望着關山月遲疑再三始道:“老弟,傅侯赤膽忠心,蓋世虎将,假如沒了他,是朝廷一大損失,你能不能手下留情……” 關山月道:“統帶,我并沒有把握……” 拜善道:“以我看,胡傅兩家不會是你的敵手,我希望你……” 關山月道:“統帶,私下我也很敬佩傅侯!” 拜善沉默了一下,道:“老弟,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萬不得已,可是你來自江湖,你大可以一走了之,回到江湖去……” 關山月心裡動了一下,凝目說道:“統帶,您怎好教我背叛王爺?” 拜善臉上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神色,一歎說道:“就算我是教你背叛王爺吧,老弟,你不是個糊塗人,事情之艱難險惡,你不會不知道……” 關山月道:“統帶,我知道,可是王爺待我恩厚……” 拜善唇邊泛起一抹強笑,道:“王爺一向待人恩厚,老弟…… 唉,我不便深說,假如你能一走了之,我勸你還是一走了之……” 關山月心裡越發動疑了,道:“統帶,您認為我能一走了之麼?” 拜善道:“沒什麼不能的,那隻在你願不願!” 關山月道:“統帶,您是為我,還是為傅侯?” 拜善道:“我為你,也為傅侯!” 關山月倏然一笑,道:“統帶,王爺對您說了些什麼?” 拜善神情一震,忙搖頭道:“王爺?沒有啊?王爺沒說什麼啊?噢,不,王爺着實把你誇了一陣,把你誇得世上少有,人間無雙……”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統帶,您既為我,又何必瞞我?” 拜善一驚色變,道:“瞞你?我什麼瞞了你?沒有啊,哈,老弟,我會騙你麼?我什麼時候又瞞過你,自己人嘛,是不?” 關山月淡淡說道:“那是我說錯了話,統帶,謝謝您這番心意,士為知己者死,我看我隻有一死報答王爺這條路好走……” 拜善目光一凝,道:“老弟,你認為自己必死麼?” 關山月道:“我說過,我隻有一半把握,另一半握在别人手裡!” 拜善道:“既如此強為之,那豈不是大不智……” 關山月道:“統帶,我也說過,王爺待我恩厚!” 拜善沒說話,凝望他良久,突然一歎說道:“老弟,我以為你有過人的智慧,是位奇人,誰知道你卻是天地間第一等的傻子!”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統帶何指?是指我明知不可而為之?” 拜善遲疑了一下,道:“就算是吧!” 關山月道:“統帶,就算二字何解?” 拜善道:“是……老弟,不提了,你真不能一走了之?” 關山月道:“統帶,我仍是那句話,王爺待我恩厚!” 拜善微一點頭,道:“好吧,我不多說了,老弟,你貼告示去吧,隻記住,老弟,小心,千萬小心,必要時……”倏地擺手說道:“老弟,你去吧,你去吧!” 關山月一欠身,道:“謝謝,統帶,您的好意我永遠不會忘記!” 拿起告示走了出去,轉過身之後,他唇邊浮起一絲笑意! 而在他出門之後,拜善卻喃喃說道:“雍王,你好狠,你好毒,你也的确會攏攬人心!” 顯然,關山月一再表示的那份“忠”,在拜善這兒是收到了效用,拜善開始對胤祯不滿了,将來不管大小,他總是胤祯身上的一顆毒瘤! 關山月貼上告示之後,就回到了他自己的住處! 而這位“侍衛營”的統帶拜善,卻背着手在他的書房裡開始踱起了步,他顯得很煩躁,也顯得很不安! 半晌之後,突然,他擡手熄去了桌上的燈,輕輕地出了書房,輕輕地帶上下門,最後,他出了“侍衛營”! 他沒帶護衛,是既沒騎馬,也沒坐轎! 片刻之後,他到了一座宏偉、氣派的大府邸之前!
拜善在背後看得連聲贊歎,道:“老弟,這可是我頭一回見着你寫的字,古來諸大名家也不過如此,老弟,真難為你,你是怎麼練的?” 關山月含笑一聲:“您誇獎!”擲筆而起,道:“我這就拿去張貼,您蓋下大印吧!” 拜善開了抽屜,取出了他那顆統帶印,他一邊收印,一邊低着頭道:“老弟,這事你千萬留心!” 關山月道:“您是指……” 拜善道:“下手胡、傅兩家的事!” 關山月“哦!”了一聲道:“謝謝您,我知道!” 拜善推上了抽屜擡起了頭,望着關山月遲疑再三始道:“老弟,傅侯赤膽忠心,蓋世虎将,假如沒了他,是朝廷一大損失,你能不能手下留情……” 關山月道:“統帶,我并沒有把握……” 拜善道:“以我看,胡傅兩家不會是你的敵手,我希望你……” 關山月道:“統帶,私下我也很敬佩傅侯!” 拜善沉默了一下,道:“老弟,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萬不得已,可是你來自江湖,你大可以一走了之,回到江湖去……” 關山月心裡動了一下,凝目說道:“統帶,您怎好教我背叛王爺?” 拜善臉上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神色,一歎說道:“就算我是教你背叛王爺吧,老弟,你不是個糊塗人,事情之艱難險惡,你不會不知道……” 關山月道:“統帶,我知道,可是王爺待我恩厚……” 拜善唇邊泛起一抹強笑,道:“王爺一向待人恩厚,老弟…… 唉,我不便深說,假如你能一走了之,我勸你還是一走了之……” 關山月心裡越發動疑了,道:“統帶,您認為我能一走了之麼?” 拜善道:“沒什麼不能的,那隻在你願不願!” 關山月道:“統帶,您是為我,還是為傅侯?” 拜善道:“我為你,也為傅侯!” 關山月倏然一笑,道:“統帶,王爺對您說了些什麼?” 拜善神情一震,忙搖頭道:“王爺?沒有啊?王爺沒說什麼啊?噢,不,王爺着實把你誇了一陣,把你誇得世上少有,人間無雙……”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統帶,您既為我,又何必瞞我?” 拜善一驚色變,道:“瞞你?我什麼瞞了你?沒有啊,哈,老弟,我會騙你麼?我什麼時候又瞞過你,自己人嘛,是不?” 關山月淡淡說道:“那是我說錯了話,統帶,謝謝您這番心意,士為知己者死,我看我隻有一死報答王爺這條路好走……” 拜善目光一凝,道:“老弟,你認為自己必死麼?” 關山月道:“我說過,我隻有一半把握,另一半握在别人手裡!” 拜善道:“既如此強為之,那豈不是大不智……” 關山月道:“統帶,我也說過,王爺待我恩厚!” 拜善沒說話,凝望他良久,突然一歎說道:“老弟,我以為你有過人的智慧,是位奇人,誰知道你卻是天地間第一等的傻子!”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統帶何指?是指我明知不可而為之?” 拜善遲疑了一下,道:“就算是吧!” 關山月道:“統帶,就算二字何解?” 拜善道:“是……老弟,不提了,你真不能一走了之?” 關山月道:“統帶,我仍是那句話,王爺待我恩厚!” 拜善微一點頭,道:“好吧,我不多說了,老弟,你貼告示去吧,隻記住,老弟,小心,千萬小心,必要時……”倏地擺手說道:“老弟,你去吧,你去吧!” 關山月一欠身,道:“謝謝,統帶,您的好意我永遠不會忘記!” 拿起告示走了出去,轉過身之後,他唇邊浮起一絲笑意! 而在他出門之後,拜善卻喃喃說道:“雍王,你好狠,你好毒,你也的确會攏攬人心!” 顯然,關山月一再表示的那份“忠”,在拜善這兒是收到了效用,拜善開始對胤祯不滿了,将來不管大小,他總是胤祯身上的一顆毒瘤! 關山月貼上告示之後,就回到了他自己的住處! 而這位“侍衛營”的統帶拜善,卻背着手在他的書房裡開始踱起了步,他顯得很煩躁,也顯得很不安! 半晌之後,突然,他擡手熄去了桌上的燈,輕輕地出了書房,輕輕地帶上下門,最後,他出了“侍衛營”! 他沒帶護衛,是既沒騎馬,也沒坐轎! 片刻之後,他到了一座宏偉、氣派的大府邸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