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良友喜相逢 把酒談心 忽驚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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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多年細心教練之下,對于主人畏服已慣,從無一人背叛,有的還更忠心。

    因為規條極嚴,别的均好商量,隻一私離山口犯者必死。

    這多年來從無一人敢于私出。

    隻有各家子孫人數越多,少年喜事好勝,又有一身家傳本領,隻管再三告誡,均是陽奉陰違,最後集衆宣說:“我們江湖上仇家太多,難得山中這好地理,經我五人細心密計,把兩條山口隔斷,另外養上幾隻虎豹等猛獸,使樵采人不敢涉足。

    通往全山的要口路上又派了幾個心腹,假裝山中獵戶土人,以作耳目,來人稍有可疑當時殺死,再使虎豹吃上一半,留下殘屍以為掩飾,尋常遊山樵采的人便設法吓退回去。

    終日苦心用計,才得多年無事。

    你們的田産也越來越多,吃用不完的再由地道秘徑偷偷運往山外販賣,換成金銀存放積蓄起來,目前業已富逾王侯。

    你們隻肯守成,吃上十世也用不完。

    這大一片土地不令外人涉足,山中每年這多出産,還要設法運出,去換金銀珠寶,事前事後還不使人看出一點痕迹。

    雖然每年隻有一次,其中随機應變,察看來去道路的形勢,種種戒備要用多少心力。

    山外幾處大鎮市上并還終年開有好些行棧,都是我們多年心腹。

    自一歸隐,看清地理,開張之後,他便算作本分商人,非但平日本領絲毫不露,便有時遇到可惡的官差和左近土豪惡霸欺壓,也是一味忍受,表面從不與人争執反抗,就是對方欺人太甚,當時情願吃虧,一面由我老弟兄五人輪流出去,等事過後再下毒手暗算,哪怕殺個雞犬不留,外人也決看不出一點可疑形迹,年輕人貪玩,喜歡酒色,在所難免,為此又想下種種方法,使你們讀書習武之外各随所喜,都有行樂之道。

    并且每次運送山中物産出山販賣,必用重金往遠近各地買些美貌少女分與你們,看得中的自己收房為妾,餘者配與農奴。

    所以我們山中無一醜婦,那些農奴也因此感激,對我忠心。

    另外還教了兩個戲班子,随時均可演戲歌唱作樂。

    像我們這樣奢華安逸,便是那些王公貴人也未必有此享受。

    你們每日飲食起居和種種享受,哪一樣不是好到極點,可知這裡面哪一樣不是五家老人同心合力想出來的百年大計,真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傷了多少人命,才有今日。

     “這等用盡心計,終年愁慮,有時還要為了防患未然,或是自己人在山外受人欺淩太甚,惡氣難消,或是有什難辦的事,他們奉命裝到底,哪怕無故被人打死也不可露出本相,須由我們五老弟兄推人出去,暗中下手。

    這類事又要機密,又要本領高強,心細如發,才不緻露出破綻。

    一晃已有二十多年,主要原恐日久疏忽,被人知道,引來仇家,惹出家敗人亡大禍。

    哪知你們過慣無奇,這樣好的享受和舒服歲月偏不知足,時常還要瞞了我們互相勾結,去往遠近城鎮之中遊蕩。

    我們業已年老,子孫又多,真要按照家法心又不忍,如今與你們約定,少年心性,喜新厭舊也是常情,山中隻管生活富麗,享受無窮,到底都是一群自己人,高房大廈、園林風景以及戲班歌舞聲色之好,不是住慣無奇,便是看慣用慣認作尋常,終日無甚事做。

    雖有幾個喜歡種花養烏和調弄絲竹,比較還有耐心的,但居少數,大部子孫均覺山居太沒意思。

    你五家老人年輕時都是這樣心理,這也難怪,想要出山遊玩。

     “我們弟兄商量多次,均覺人多,自家子孫不容易管,已決計不再禁止,但有幾件必須遵守。

    否則,我們老的費了多少年心血,出死人生,結下許多仇敵,方始得到這樣多的财産。

    歸隐之後,仗着我們五家雖是異性兄弟,多年同門至交,久共優樂安危,比骨肉還親。

    中年之後,備家子女成長,又互相結親,加上一層至戚,才能同時隐退。

    一開頭便連經密商,彼此開心見腸,同為本身安危和子孫百世之計,又費了多少心血,終年都在操心,才保得這多年來安樂享受,财産也越來越多。

    各家老少又都分開,每年還要公分一次,怎麼也用不完。

    合在一起固是富可敵國,便是你們各人分開,哪怕一個三歲小孩,也不失為一個大富翁。

    這樣豪富美滿的大家,如因你們年幼無知,惹來大禍,非但可惜,也實痛心。

    你們隻敢違背,說不得隻好狠狠心腸,把你們這些性喜遊蕩的人全數緊閉石牢之中,甚而處死都不一定。

    這幾條并非難辦,隻稍微把老人的話記在心裡便可無事。

    第一,出去的人不要太多,必須分成幾起,各走一路。

    每一處至多四五人,男女均可。

    出時須先禀告。

    雖然各走各,暗中卻要互通信息,随時暗中相助。

    第二,多好武功也不許和人動手。

    錢隻管用,不許招搖,與人鬥氣。

    遇到心愛的女子不可動強,對方如其心願,當時用錢買來,不問娼家民女,至多玩上三五天便須離開,不許留戀不去。

    你們從小嬌慣,好勇鬥狠,又都好勝,商客你裝不來,最好裝成路過當地的富貴人家公子。

    除本人外,可用我們信牌,在各地行棧中選上兩個久跑江湖的夥計作為下人。

     除遊山玩水外,遇到通都大邑,有錢人多的地方,顯不出你們,還可多玩幾天。

    尋常一點的州縣市鎮決不許停留五日以上。

    還有,便是你們都有一身家傳武功,不可向人露出,更不許多管閑事,随便與人結交,隻一看出對方是個江湖中人,或經随行下人指點,便須設法疏遠,不可親近,最忌引了外人上門。

    以上諸條如有違背,輕則三年不許出山,重則禁閉,或受家法處置,命也送掉,不可違背。

    ” 這些小狗男女始而偷偷摸摸溜往山外遊蕩,因這五家老賊天性兇殘,言出法随,決不寬容,最難得是彼此深知利害,人又機警好狡,一向同惡相濟,多少年來始終勾結一起。

    入山以前,早經再四商量,開誠相見,所定山規公平嚴厲,彼此利害相關,就有一家子女受罰死傷,本身父母尊長決不偏袒。

    為首老賊色魔王歡喜真人茹本和第五個惡道賽純陽瞿鴻章,更是陰險淫兇,殘忍已極,每次偷往山外都是提心吊膽,玩不幾天便忙着趕回,因是不能暢意,隻管心中戀戀,去得更勤,心神老是不定,惟恐回家受罰。

    想不到大、五二惡忽然召集五家老少當衆宣示,似因這樣禁止出山,一個耳目不周反易生事,自家兒孫又不舍得下那毒手。

    知道人情得之越難,越覺有趣,索性另定法規,開放出山之禁。

    經此一來,以後便可随意出入,所說諸條又都容易遵守,并不為難。

    所慮隻恐洩露蹤迹,全家生命财産所關,便父母尊長不說也應仔細,全都同聲喜諾,力言決不敢違。

    五惡把話說完,二惡三眼神魔朱錦首先落淚,四惡飛叉手李青龍,三惡粉面真人苟金銘和大惡茹本也相繼慨歎。

    除五惡瞿鴻章始終還是那麼陰測測帶着一臉鬼笑外,俱都面有悲憤之容。

    這五家小狗男女,連同一班徒黨中的男女少年共有六七十人之多,見五老賊平日那麼興高采烈,笑容滿面,忽然這等神氣,全都奇怪,再三請問,大惡茹本方始說出原因。

     大意他們昔年本是崆峒派二次開山以後第三代有名人物,同輩男女同門共有二十多人。

    仗着本門這一支師徒同門人多勢盛,橫行多年從未吃過大虧。

    直到二十五年以前,為一女同門受了敵人引誘,忽要改邪歸正,因此發生内亂,緻被敵人乘虛而入,将師父所煉二十六口毒藥飛刀盜去,那女叛徒也被自己人暗算逼死。

    先是師長起初迷戀她的美色,欲納為妾,在本門中這類原是常事,美貌女弟子初進門立誓時便有獻身之條。

    不料賤婢起初原是迫于無奈,被師父強收為徒,不是心願,年紀又小,心靈詭詐,對于師長和先進同門均善閃避,居然處女。

    直到師母為敵人所殺,此女年長,越發好看,被師父看中,立意收她為妾。

    事前兩年她因采藥遇險,全仗正派中仇敵解救,心生感激;又經對方勾引勸說,心早搖動。

    隻是深知師門法嚴,對于叛徒決不容她活命,因此膽小因循。

     雖還不敢公然降敵,業已愛上那人。

    師父再一逼她,便與仇敵勾結,先用巧言欺騙推托,暗使詭計将刀盜去,又愚弄師父,将當初引我五人進門的二師兄和五師兄陰謀殺死,弄得衆同門人人自危,對師離叛,她也為了所勾結的情人援兵未到以前,一時膽小顧慮,不敢先逃,被師父強奸。

    自覺對那情人不起,心更恨毒,竟将師父乘隙刺死。

    最終她也為我們所殺。

     她那情人立志為她報仇,到處約人。

    由此數年之中将我師兄弟三十多人殘殺殆盡。

     隻剩我們五人比較知機,見本門中人十九傷亡,本派好幾位師伯叔和前輩長老也相繼為敵人所殺,眼看大禍臨身,自知不敵,方始帶了本門師徒多年的積蓄隐居本山。

    聽說仇敵昔年曾發大誓,因為逼殺那賤婢時,我們五人倒有三人在内,他自己終身不娶,立志非将我們殺光不可。

    事隔十年,忽然聽說,這厮以前所勾結的各派敵人甚多,近來不知何故,老是獨身來往,仗着本領高強,形蹤隐秘,常時變換形貌,使我們此時相見也未必認得出來。

    我們目前一切恩仇早都丢開,本想就此終老。

    一則此人仇恨太深,想起痛心,放他不過。

    二則他在仇敵之中武功劍術雖高,我們也并非打他不過,無奈此人手眼通天,機智絕倫,好些正派長老均是忘年之交。

    他這多年孤身往來必有深意,有時接報,發現蹤迹,聽了雖然氣憤,隻在暗中準備将來報仇之法,一直不曾輕舉妄動。

    以前不許你們出山,一半為了此人将來難免與之相遇,這厮專和有錢人為難,何況我們是他對頭。

     雖然我們準備多年,早晚終要尋他算賬,但還不到時候。

    萬一你們在外發現,此人動作如鬼,務要小心,不可絲毫大意。

    随将仇敵平常年貌裝束和各種面具、口音仔細說出,姓名卻不肯說。

     這夥小狗男女因老賊恐他得知仇人姓名來曆,無心談論,惹出事來。

    隻知父母尊長有這樣一個強仇大敵,誰也不知那就是尹公超。

    起初倚仗錢多在外荒淫,為守老賊之誡,并不惹事,也不與人交往。

    無奈少年心性,會武的人都喜結交有本領的朋友,本來又是那樣出身,日子一多,便有兩人偶因一時遇合,交了兩個巨賊,彼此本領都高,心性又極相投,互相結納,一拍即合。

    對方看出他們并非尋常纨绔子弟,料有來曆,再一加意結納。

    雖守老賊之誡,不肯明言,江湖上人十九心明眼亮,一聽便知對方必是一個成名洗手的老輩子孫,也就不再多問。

    先是兩三人彼此結交,為了雙方氣味相投,都是這一類人,主人再一虛心下氣,優禮相待,自然越交越深,人也越引越多。

    随去的下人雖是老賊手下徒黨,奉有密令,但這班小主人人多勢衆,本領又比他高,為首五賊年又太老,近年财産越富,為子孫打算之心更切,事必躬親,樣樣都要過問,一日到夜為子孫做牛馬。

    又都好色,每人已有不少姬妾,每年還要添人,荒淫樂事又多,好些事都忙不過來。

     心想主人這大财勢,老的快死,這些小的又非尋常富家子弟,人數這多,都有本領,巴結還來不及,如何得罪?就是禀告上去,老年人心疼兒女,至多罵上幾句,自己卻結了怨家。

    當然不肯作這呆子,樂得互相勾結,沾點油水。

    五老賊還當自己法嚴,跟去的人都是精明強幹的心腹,自己心計周密,樣樣防到,何況所說諸條均易遵守,隻要舍得花錢,決可無事。

    哪知多麼精明的人,隻一沾到自家子女和至親至戚身上,有了許多礙難顧忌,法令難行,便要生出弊病。

    不消兩年,這班小狗男女朋友越交越多,非但江湖上有了名聲,有時并還随同出手幫人搶劫。

    因恐風聲大大,仗着錢多,并在河南、山東兩省各買了一片田産。

    園林,立下外家。

     因五老賊精明心細,子女秉有遺傳,鬧起鬼來也都不弱,隻比老的更壞。

    身邊心腹均經小賊警告,又見他們雖在外面招搖,并未洩漏自家機密,仿佛兩處财主暴發戶,一旦有事,隻要逃回山中,入便不知他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