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聯新句山盟海誓 詠舊詞璧合珠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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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意思。

     元副将和宋大中飲得投機,便問陳仲文:“這位系宅上何人?” 陳仲文備述他避亂南遷,又遭奸人謀害,流落此間緣故。

     當日酒散,元副将扯陳仲文去說道:“小弟此去河南,正少個幕友。

    既是宋生在此間,沒甚職掌,不曉得他可能同我去麼?” 陳仲文正怕宋大中果然要做和尚,卻辜負了王氏一片真誠,要想個法兒來絆住他身子。

    聽了元副将的說話道:“等我去問他看。

    ” 便招來大中去,把元副将意思說了。

    又道:“我想,令尊令堂死得慘傷,隻生下宋大哥你一人,必須争得一口氣才好。

    如今同元副将去,倘和副将投機,他肯提拔時,倒可博個異路功名,诰封父母。

    不曉得宋大哥你意下如何。

    ” 宋大中連日來想了辛娘,隻思量出家做和尚,全他義夫的志。

    那功名二字,已看得冰也似冷的了。

    卻因陳仲文,把替父母争氣的大帽子,當頭一罩,有些推托不得,便道:“蒙老丈這般關愛,晚生就同元公去便了。

    ” 陳仲文大喜,去知會了元副将,當夜留副将在家下榻。

    次日就請宋大中一同就道。

     宋大中謝了陳仲文諸般盛情,又道:“晚生今日一别,不知何時再會。

    有一句話,要對老丈說。

    晚生仔細想來,終不忍再近女色。

    王家女子在此,也非了局。

    仍望老丈與他另覓良姻為是。

    ” 陳仲文和宋大中盤桓了幾時,知道他有些執性的,便随口答道:“你既立志要做義夫,我也隻得勸他改嫁了。

    ”又笑道:“宋大哥,你隻不要做了和尚回來見我,老夫卻要罵你不孝的。

    ”宋大中不覺也笑起來。

     陳仲文送了元、宋二人出門,回去試王氏道:“宋郎臨行,又囑我勸你改嫁,你意下如何?” 王氏垂下淚來道:“妾向日錯嫁歹人,一言不合,即推落水,因此便與他恩斷義絕。

    昨蒙老丈作合,許身宋郎,雖然他又要離婚,是他不負前妻的義氣,并不是怪妾什麼來,妾卻越發敬重他。

    隻守着他前日應承娶我的那句話,倘宋郎不肯再娶,妾也斷不再嫁的。

    ” 陳仲文聽了,點頭道:“說得是,有志氣。

    在老夫身上,總要弄他來娶你,不辜負你的意思便了。

    ”不表王氏隻是陳仲文收養在家。

     且說宋大中,随了元副将到任。

    光陰倏忽,不覺有兩足年。

    宋大中先前在家,服食起居,有辛娘照料,十分适意。

    自從遭了那一變,還有誰看管他。

     況現今在河南,又比不得淮安,連年流賊吵鬧,弄得地方上十分蕭條,一些東西也買辦不出,清苦異常。

     卻還喜得陳仲文那裡,時常遣人寄物事來,都是知心着意的東西。

    雖不十分值錢,也虧他體貼得周到。

    宋大中心中感激,寫信去謝,卻再沒得回字來。

     一日,又報流賊殺來。

    元副将和宋大中商量,設幾支伏兵,把賊人殺得大敗。

    賊人氣憤,又起了大隊人馬,要來複仇。

    探子得信,即便報來。

     宋大中預料賊兵到來紮營地方,勸元副将埋下地雷打他軍。

    元副将聽了。

    流賊果然屯兵在那裡,被官軍燒着總藥線,地底下飛起火炮,把賊人打死無數。

    元副将又乘亂裡統兵掩殺,把賊人殺得片甲無存。

    元副将大獲全勝。

     朝廷曉得,就升他做總兵。

    元總兵又舉薦宋大中功勞,有旨特授遊擊,竟做了三品武官。

     宋大中見那些流賊,今日殺了一萬,明日到又多了二萬,色勢不好;更兼立得功時,大家都要忌刻,甚是沒趣。

    便告個病,不做了那官,回到淮安來。

     陳仲文接着,叙了些契闊之情,宋大中便謝他連次寄那些東西。

    陳仲文隻是笑。

    宋大中又去上了父母的墳,仍回到陳仲文家。

     那時他父母的服已滿了,陳仲文便與他商量,和王氏成親。

    宋大中吃驚道:“他還沒有嫁人麼?” 陳仲文道:“宋大哥,你好不識人。

    他雖系再蘸婦人,卻不是不烈性的。

    自從你去後,我幾次勸他另嫁,他隻是不依,準準的與今尊令堂穿了三年孝服。

    就是往常寄你物件,也都是他的,老夫卻那裡這般用心。

    你須去謝他哩。

    ” 宋大中聽說,也有些憐惜意思。

    卻又想了辛娘,不忍再婚。

     陳仲文見他那光景,便又道:“宋大哥不必遲疑,你想結發的貞節,這小娘子在你面上,也算得貞節。

    你要不負結發,便負了他。

    你若不負他,卻倒不算就負結發。

    成了親罷。

    ” 宋大中尚還躊躇,陳仲文又道:“你要做義夫,先前就不該應許我收留他。

    如今他十分用情于你,你卻抛撇他,這就不義了。

    那裡有義夫隻義得一頭的。

    ” 宋大中被說不過,隻得勉強應承。

    陳仲文便收拾間房,揀個日與他兩人配合。

    宋大中到房中,隻是涕泣,不上床。

    王氏倒也不怪他,另與他側首開了個睡場,日間小心代侍着他。

     宋大中也十分憐憫,對王氏自恨道:“我怎麼不能把身子分做兩個,一個守着辛娘,一個周全你。

    ”王氏忍着笑,不開口。

     成親五六日,宋大中便叫了船,同王氏南京去祭拜辛娘墳墓。

     列位,你道宋大中先前在淮安,聞了妻子死節的信,原何不就去哭奠一番?隻因那時在陳仲文家,腰無半文。

    承陳仲文留他在家,又代他殡葬父母,怎好再要盤費往南京。

    況且辛娘已死,不比得是父母之仇,讨飯也要去走遭的。

    因此竟未曾去。

    這番授了個武職,雖未尋得大塊銀子,卻也略有些兒,便要了起這願心來。

     當日下了船,不多幾天,已抵南京,泊在城外。

    宋大中自騎了馬,一乘轎子擡了王氏,同到鈔庫街來,訪問辛娘墓在那裡。

     那些人答稱:“在鐘山腳下,已被人家發掘,屍首都不知去向。

    ” 宋大中聽說,淚如雨下。

    那些人曉得是宋大中,便有幾個領他到鐘山下去看。

     宋大中和王氏到那邊,果然隻剩所空圹,一具空棺木在側邊,日曬夜露得也坍了。

    宋大中到這時節,放聲一哭,登時暈倒。

     王氏連忙和跟随的扶住,叫喚了醒來。

    宋大中隻得叫将祭品放在空圹前,哭奠了一番,又叫人把坍棺木也收拾在圹裡了,方才轉身回到船中,取路要歸淮安。

    一路隻是郁郁不樂。

     那船行到揚子江頭,正要收江北港口,回頭望南岸時,見金山矗立在大江面上,十分秀異。

    宋大中不覺贊歎道:“好景緻。

    ” 王氏正要與他排悶,便道:“我們難得到這裡,何不金山去遊玩一回。

    ” 有兩個新買了丫鬟,是鎮江人,便和一聲道:“山上果然好景緻哩。

    ” 宋大中便分付船家去金山。

    船家打轉舵來,正遇着順風,不多時,金山已在面前。

     宋大中正立在船頭上看,忽見一隻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