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内外交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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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厲攻勢,竟然令我心生怯意,我本以為自己全無所懼,豈知與高手交鋒,他們所生的強大殺氣,有若實質,我十成功夫,最多隻可使出七成。

    ” 四周隻有湖水輕輕拍岸發出的沙沙聲響。

     上官鷹和其它十多名高手,默然不語,呆在當場。

     他們懼怕真正與赤尊信對壘沙場的後果。

     這時他們的心中,想到浪翻雲和淩戰天。

    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又怎能奢望他們會與幫會共同進退、抗禦外敵呢?梁秋末道:“我奮力擋了她蛇形槍十八下硬擊,她幾乎可以從任何角度攻來,連身體亦有若毒蛇,上下翻騰,時而躍高,時而倒滾地上,防不勝防,使人全無方法判斷她下一招的動作。

    ”他的面上現出恐懼的神情,像在回憶一個可怖之極的夢境。

     梁秋末指了指包紮着的左肩,苦笑道:“這是第十九擊,若非謝佳和一衆兄弟舍命搶救,肯定我不能回來見你們。

    ”跟着神情一黯道:“謝兄弟也因此死了。

    ”十八擊,梁秋末也隻能擋她十八擊。

    想她十八擊顯然是在刹那間完成,所以幾乎是甫一接觸,梁秋末即落敗受傷,相差如此之大,這場仗如何能打?何況還有名列黑道十大高手的赤尊信,這人武功遠在袁指柔之上。

     目下隻是赤尊信座下的幾個高手,已夠他們受了。

     上官鷹環顧衆人,都是面色煞白,連一向以勇武着稱,兇狠好鬥,被譽為後起一輩中第一高手的戚長征,也噤口不能言語。

     翟雨時眼中閃過悔恨。

    他們平時排斥淩戰天等人,處處占在上風,自以為不可一世,到現在真正動起手來,一碰即潰,毫無抗争能力。

     附近雖有二千名幫衆,卻絲毫不能給他們帶來半分安全感和信心。

     上官鷹記起父親臨危吩咐的話,當時上官飛緊握着他的手道:“鷹,你很有上進心,他日必成大器,唯需謹記幫務一定要倚重淩大叔,他長于計劃組織,對全幫的發展,裨助最大,武事方面則有浪大叔,我生平遇能人無數,可是從未見過比覆雨劍可怕的劍法,切記切記,好自為之。

    ”可惜當時上官鷹腦中轉的卻是另一些相反的念頭,到現在他才知道父親每一句話都是金玉良言。

     人是否要通過失敗才可以更好地學習?假設這是一個不能翻身的緻命失敗呢?據說赤尊信最喜歡在黎明前發動攻擊。

     他認為那是命中注定的最佳時刻,每戰必勝。

     事實上一向以來的确如此。

     現在離黎明還有個半個時辰。

     明月躲進烏雲之後,好象不忍觀看即将來臨的慘事。

     血戰即臨。

     浪翻雲領着乾虹青,回到他深藏谷内的山居。

     一路上如入無人地帶,整個怒蛟幫人聚居的村落,杳無一人,靜如鬼域。

     唯有遠處近岸的地方,千百火把燃亮了半邊天,仍在提醒他這島上還有其它人的存在。

     山居前小橋仍在,流水依然。

     一進屋内,浪翻雲背窗坐下。

    乾虹青見他毫無招呼自己的意思,也不客氣,坐在他左側的椅上。

     這是唯一空下的木椅,沒有其它的選擇。

     乾虹青環目四顧。

     室内陳設簡單,兩椅一桌,另加一個儲物大櫃,别無他物。

     右邊内進似乎是卧室,一道門□隔開了視線,想來也不會比外間好得到什麼地方去。

     清新的空氣,野外的氣息,毫無阻隔在屋内流通。

     月色無孔不入地映進來,把屋外樹木的影子,投射在牆上地下,帶有一種出凡脫俗的至美。

     這是一個不用燃燈的晚上。

     乾虹青這才發覺室内無燈也無燭。

     就在這屋内,浪翻雲度過了無數沒有燃燈的晚上。

     月亮西斜。

     滿天星鬥。

     四周的蟲聲風聲,有規律和節奏地此起彼落,生機勃勃。

     一種至靜至美的感受,從乾虹青心内湧現出來,外邊的世界是那樣遙遠和不真實,這裡才是真正的“生活”。

     浪翻雲平靜無波,似乎正在享受這裡的一切,他現在這種神情,看在乾虹青昔日的眼内,便會被認為“落落寡歡”,可是現在乾虹青卻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其實浪翻雲是在享受。

     紀惜惜死亡的刺激,提醒了他一向忽略了的世界和生活。

     所以他絕不是頹唐失意。

     他的心靈晉至更高的修養境界。

     唯能極于情。

     故能極于劍。

     還有一個時辰,便是天明了。

     最黑暗的時刻。

     就是最光明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