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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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逾越的障礙。

     就是這樣的原因吧,楚景天和方秋原至今仍然沒有被正式帶入明月山莊,但是如今,卻也不能不帶他們來了,兩個年輕人都不錯,不過誰能成為山莊的下一位主人,卻要看自己大女兒的意思。

     殺手是不信什麼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類的話的,也許不是他們不信,而是他們從來不讓自己有機會相信,畢竟,以殺人為業的人,想太多今生來世的事情,對自己并沒有好處。

    不過在一些年之後,想起當年的種種時,梅雨卻有了一種了然,欠下的,終究要償還,血債就要用血來償還,情債也要用情來償還。

     那天清晨,梅雨照舊在練過功後,一個人在山莊徘徊,最近不是沒有任務,不過父親卻命令她留在山莊。

    她從來不去問為什麼,楚傲然是她的父親不假,不過他卻也不單純是個父親,他還是這個明月山莊,所有人的主人。

     其實,梅雨和父親始終不是非常的親近,甚至是有些冷漠和疏離的,這其中的原因,幾乎沒有人知道,即使是她最疼愛的妹妹也不知道。

     在過去的很多年裡,梅雨總是遠遠的站在一旁,看着賴在父親身上撒嬌的妹妹——馨雨,一個溫婉幾乎脆弱的女孩,她不是沒有過羨慕,不過生命中,可以用來羨慕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暫了。

     最初,她沉浸在母親決絕赴死的畫面中,拒絕了父親給予的一切;接着,她選擇接受了殘酷的訓練,将那份對親情的渴望,隔絕在了心門之外;再後來,她一心想成為一個強者,好去保護柔弱的妹妹,父親,與她,終于變成了一個名詞,一個陌生的名詞。

     她知道這些年自己的冷漠也傷害了父親,不過那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十年的時間,如同一道冰鑄的閘門,隔絕了太多的東西。

     曾經以為,這一生便要如此波瀾不驚的走過,無愛亦無恨,然而,上天卻不肯放任她如此蒼白的勾畫自己的人生,于是那一天,梅雨的生命中,終于畫下了濃濃的一筆,當時看來是色彩斑斓,事後回首,才發覺,那原來是如此濃重的鮮紅。

     開得熱熱鬧鬧的杏花樹下,正安穩的站着一個男子,清風拂過,片片的花瓣在空中盤旋交織,如一場春日的細雨,更如同一個瑰麗的夢境。

     那樹下的男子,有一頭烏黑濃密的發絲,襯着如同初雪一般潔白得耀眼的衣衫,在風中偶然的回顧,便讓這漫山遍野的花朵失了顔色。

     梅雨站着,有一會的時間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裡,一直以為鮮花生而是為了與美人想匹配的,卻不曾想過,有朝一日,花海中,一個男子的驚鴻一瞥,也足以讓人驚豔失魂。

     那天梅雨終究沒有走過去,絕美的事物,隻合在遠處這樣遙遙的欣賞,何況她還是明月山莊的大小姐,她要證明自己比别人強,首先要戰勝的,便是自己。

    如果這個時候走出去,她便已經輸了。

     那個男子出現在明月山莊裡,自然,梅雨也明白,他們早晚會正式的見面,隻是沒有想過,會是如此之快。

     那天晚飯的時候,楚傲然叫梅雨過去一同吃飯,記憶中,父女上一次同桌吃飯,好像還是三年前的除夕,前年和去年,她都因為任務的關系,沒有趕回來過年。

     到了大廳,梅雨才發現,圓圓的桌上,今天多了陌生的人,馨雨頭低低的,把玩着自己衣裳的一角,雖然如此,梅雨仍然看到了妹妹臉上可疑的紅暈,才十五歲的女孩,竟也開始在陌生的男子面前,流露出害羞的神情了。

     倒要看看,能讓自己妹妹如此的,究竟是怎樣的男子,梅雨有些好笑的走近了兩步,狀似随意的看過去。

     那一刻,心忽然跳得仿佛要飛出來一般,父親旁邊,此時正坐着兩個青年男子,一個一身青衫,神采跳脫飄逸;一個一身白衫,表情雖然冷漠,卻美得讓人難以移開眼睛。

    在梅雨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無聲的打量着她,隻不過兩人的反應卻不太相同,青衫的男子露出了很淡的笑容,溫文而涵蓄;而白衫的男子,目光不過微微停留,便移開了,仿佛站在他面前的,隻是一陣風而已。

     梅雨有些氣惱,不過這許多年來的訓練早就讓她養成了喜怒不行于色的習慣,坐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雖然有些食不知味,不過表情和神态,都冷漠的和平時無異。

     那天飯桌上最大的收獲就是,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楚景天,她父親的養子,這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