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發雄師慘屠骨肉備喪具厚葬妃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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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列座沈醉,互相嘲谑。

    獨懷文素不飲酒,又不喜戲言,宋主益恨他故意違旨,出為廣陵太守。

    大明六年正月,入都觐賀,事畢當還,因女病乞請展期,緻挂彈章,奉旨免官。

    懷文請賣去京宅,返歸武康原籍,哪知益觸主怒,竟誣他還家謀變,下诏賜死。

     朝中又少了一個直臣,于是正人短氣,奸佞揚镳。

    兩戴一巢,内邀恩寵,外受贓赇,家累千金,門外成市。

    還有青冀刺史顔師伯,入為侍中,生平所長,莫如谀媚,朝夕入直,事事得宋主心。

    好算一個人才。

    宋主常與他作摴蒲戲,一擲得雉,自謂必勝,師伯獨一擲得盧,急得宋主失色,不意師伯善解上意,慌忙斂子道:“幾乎得盧。

    ”遂自願認輸。

    待至罷博,師伯竟輸錢百萬缗,宋主大喜。

    君臣相博,成何體統!況師伯所輸之錢,試問從何處得來?平時對大臣言談,好涉戲谑,常呼光祿大夫王玄谟為老伧,仆射劉秀之為老悭,顔師伯為齴。

    齴系露齒的意義,師伯唇不包齒,故有此稱。

    此外長短肥瘦,各替他取一綽号。

    又嬖寵一昆侖奴,狀似昆侖國人,長大多力,令他執仗侍側,稍不惬意,便令他毆擊群臣。

    惟蔡興宗入朝,容儀嚴肅,頗為宋主所憚,不敢狎媟,且命與給事中袁粲,同為吏部尚書。

    有儀可象,其效如此!粲亦持正,吏治少清。

    惟宋主驕侈日甚,奢欲無度,土木被錦繡,賞賜傾庫藏,财用不足,想出一個斂取的方法,每經刺史二千石,卸職還都,辄限使獻奉,又召他入戲摴蒲,必将他宦囊餘積,悉數輸出,然後快意。

    仿佛無賴子所為。

    所得财物,又任情揮霍,因嫌宮殿狹小,特另造玉燭殿。

    壞高祖所居潛室,見床頭用土作障,壁上挂葛燈籠,麻繩拂,宋主瞧着,用鼻作嗤笑聲。

    侍中袁顗,有意諷谏,極稱高祖儉德,宋主反變色道:“田舍翁得此器用,已算是過度了!”試問汝是田舍翁何人?顗知話不投機,方才退去。

     義恭自諸王被禍,日夕憂懼,他本兼領揚州刺史,因恐權重遭忌,一再表辭。

    宋主乃令次子西陽王子尚為揚州刺史,年未十齡。

    嗣又立第八子子鸾為新安王,領南徐州刺史,年僅六齡。

    鸾母殷淑儀,寵擅專房,見前回。

    鸾亦獨邀異數,怎奈紅顔命薄,天不假年,大明六年四月,殷淑儀一病身亡,惹得這位宋主駿,悲悼不休,如喪考妣。

    追冊淑儀為貴妃,予谥曰宣,埋玉龍山,立廟皇都。

    出葬時特給輼輬車,載奉靈柩,衛以虎贲班劍,導以鸾辂九旋,前後部羽葆鼓吹,幾比帝後發喪,還要炟赫。

    送喪人數,不下數千,外如公卿百官,内如嫔禦六宮,無不排班執引,素服舉哀。

    宋主出南掖門,目送喪車,悲不自勝。

    何不去做孝子?因饬執事中謝莊,作哀策文。

    莊夙擅文才,援筆立就,說得非常哀豔,可泣可歌。

    宋主還宮偃卧,由内侍呈入哀诔,才閱數行,禁不住潸潸淚下。

    及全篇閱畢,起坐長歎道:“不謂當今複有此才!”說着,自己亦覺技癢,特拟漢武帝李夫人賦,追诔殷貴妃,語語悱恻,字字纏綿,但比那謝莊哀文,尚自覺弗如。

    當下将謝莊哀文頒發,勒石镌墓,都下傳寫,紙墨價為之一昂。

    小子因限于篇幅,無暇錄述,但總結一詩道: 為昵私情益悼亡,穢聞欲蓋且彌彰; 傷心南郡猶知否?父死刀頭女盛喪! 宋主憶妃愛子,更進子鸾為司徒,加号撫軍,命謝莊為撫軍長史,令佐愛兒。

    好容易過了兩年,宋主駿也要歸天了。

     欲知宋主何疾緻死,且看下回聲明。

     ------------------------------- 鄭伯克段于鄢,春秋不書弟賤段而甚鄭伯也,甚鄭伯之處心積慮成于殺也。

    宋竟陵王誕,罪不段若,而宋主駿之惎刻,則過于鄭莊,誕之反,實宋主駿激成之,雀鼠哀生,情殊可憫。

    及沈慶之攻克廣陵,複下诏屠城,雖經慶之谏阻,尚殺三千餘口,築為京觀,視骨肉如鲸鲵,不仁孰甚!且殺顔竣,戮周朗,賜沈懷文死,飾非拒谏,草菅人命,而獨嬖一從妹,寵一愛子,何薄于彼而厚于此耶?至若好博好财,有愧君道,蓋獨其失德之小事。

    古謂其父行劫,其子必且殺人,無怪子業之淫惡加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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