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齊嗣主臨喪笑秃鹙魏淫後流涕陳巫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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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南走,慧景亦還。

    魏主雖然欣慰,但跋涉奔波,終不免有一番勞頓,病骨支離,禁受不起,又複病上加病,奄卧行轅。

    彭城王勰,旁侍醫藥,晝夜不離,飲食必先嘗後進,甚至蓬首垢面,衣不解帶。

    好兄弟,好君臣。

    魏主命勰都督中外諸軍事,勰面辭道:“臣侍疾無暇,怎可治軍?願另派一王,使總軍務。

    ”魏主道:“我正恐不起,所以命汝主持,安六軍,保社稷,除汝外尚有何人?幸勿再辭!”勰乃勉強受命。

     既而魏主疾亟,乘卧輿北歸,行次谷塘原,病勢益甚,顧語彭城王勰道:“我已不濟事了,天下未平,嗣子幼弱,倚托親賢,所望惟汝!”勰泣答道:“布衣下士,尚為知己盡力,況臣托靈先皇,理應效命股肱,竭力将事。

    但臣出入喉膂,久參機要,若進任首輔,益足震主,聖如周旦,尚且遁逃,賢如成王,尚且疑惑,臣非矯情乞免,實恐将來取罪,上累陛下聖明,下令愚臣辱戮呢!”勰非不知遠慮!後來仍難免禍,功高震主之嫌,非上智其能免乎!魏主沈吟半晌,方徐答道:“汝言亦頗有理,可取過紙筆來。

    ”勰依言取奉紙筆,由魏主強起倚案,握筆疾書,但見上面寫着: 汝第六叔父勰,清規懋賞,與白雲俱潔,厭榮舍绂,以松竹為心。

    吾少與綢缪,提攜道趣,每請朝纓,恬真邱壑。

    吾以長兄之重,未忍離遠,何容仍屈素業,長嬰世網?吾百年之後,其聽勰辭蟬舍冕,遂其沖挹之性也! 書至此,手已連顫,不能再寫,乃擲筆語勰道:“汝可将此谕付與太子,惬汝素懷。

    ”勰見魏主困憊,扶令安卧。

    魏主喘籲多時,又命勰草诏,進授侍中北海王詳為司空,平南将軍王肅為尚書令,鎮南大将軍廣陽王嘉,為尚書左仆射,尚書宋弁為吏部尚書,令與太尉鹹陽王禧,尚書右仆射任城王澄,并受遺命,協同輔政,随即口述己意,命勰另書道: 谕爾太尉、司空、尚書令、左右仆射、吏部尚書:惟我太祖丕不之業,與四象齊茂,累聖重明,屬鳴曆于寡昧,兢兢業業,思纂乃聖之遺蹤,遷都嵩極,定鼎河瀍,庶南蕩瓯吳,複禮萬國,以仰光七廟,俯濟蒼生,天未假年,不永乃志。

    公卿其善毗繼子,隆我魏室,不亦善欤!可不勉之! 勰俱書就,呈與魏主閱過,魏主始點首無言。

    是時惟任城王澄,廣陽王嘉從軍,嘉為太武帝焘孫,澄為景穆太子晃孫,年序最長,齒爵并崇,當由魏主召入,略述數語。

    二王奉命退出,勰仍留侍。

    越二日,魏主彌留,複語彭城王勰道:“後宮久乖陰德,自尋死路,我死後可賜她自盡,葬用後禮,庶足掩馮門大過,卿可為我書敕罷!”勰複依言書敕,書畢呈閱,魏主已不省人事,頃刻告終。

    年三十有三。

     魏主宏雅好讀書,手不釋卷,所有經史百家,無不赅覽,善談莊老,尤精釋義,才藻富贍,好為文章詩賦銘頌,自太和十年以後诏冊,俱親加口授,不勞屬草,平居愛奇好士,禮賢任能,嘗謂人君能推誠接物,胡越亦可相親,如同兄弟。

    又嘗誡史官道:“直書時事,無諱國惡,人主威福自擅,若史複不書,尚複何懼!”至若郊廟祭祀,未有不親,宮室必待敝始修,衣冠疊經浣濯,猶然被服。

    在位二十三年,稱為一時令主。

    惟寵幸馮昭儀,以緻廢後易儲,有乖倫紀,漸且釀成宮闱醜事,飲恨而終,這可見色為禍原,常人且不宜好色,況系一國的主子呢。

    大聲疾呼。

     彭城王勰,與任城王澄等計議,因齊兵尚未去遠,且恐麾下有變,隻得秘不發喪,仍用安車載着魏主,趱程前進。

    沿途視疾問安,仍如常時,一面飛使赍敕,征太子恪至魯陽,及兩下會晤,才将魏主棺殓,發喪成服,奉恪即位。

    鹹陽王禧,是魏主宏長弟,自洛陽奔喪,疑勰為變,至魯陽城外,先探消息,良久乃入。

    與勰相語道:“汝非但辛勤,亦危險至極!”勰答道:“兄識高年長,故防危險,弟握蛇騎虎,不覺艱難。

    ”禧微笑道:“想汝恨我後至哩。

    ”此外東宮官屬,亦多疑勰有異志,密加戒備。

    勰推誠盡禮,無纖芥嫌。

    俟恪即位,即跪奉遺敕數紙。

    恪起座接受,一一遵行。

    當下令北海王詳,及長秋卿白整等,赍着遺敕,并持藥入宮,賜馮後死。

    馮後尚不肯引決,駭走悲号,整指揮内侍,把後牽住,強令灌下。

    小子有詩歎道: 尤物從來是禍苗,一經專寵便成驕; 别宮賜死猶嫌晚,穢史留贻恫北朝! 欲知馮後曾否服毒,且俟下回再表。

     ------------------------------- 蕭鸾一生兇詐,而獨有狂愚之嗣子,拓跋宏一生英敏,而獨有淫惡之豔妻。

    先賢有言,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鸾之不德,宜有是兒。

    魏主好文稽古,兼長武事,顧乃不能制一婦人,菩薩為祟,厭禳繼興,巫盅不足,甚且挾刃圖逞天下。

    好妒之婦人,未有不淫,好淫之婦人,未有不悍。

    魏主宏為色所迷,已乖倫紀,身為元緒公,險作刀頭鬼,猶沾沾于文明太後之私恩,不聲罪以誅之。

    夫文明太後,有殺父之大仇,尚不知報,何怪淫後之膽大妄為,效尤益甚!其得安殂谷塘原,保全首領以殁,亦幸矣哉!然後知兇詐者固不足诒謀,英敏者亦非真能制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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