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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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六十二 ○張珪 張珪,字公端,弘範之子也。

    少能挽強命中,嘗從其父出林中,有虎,珪一抽一矢直前,虎人立,洞其喉,一軍盡嘩。

    至元十六年,弘範平廣海,宋禮部侍郎鄧光薦将赴水死,弘範救而禮之,命珪受學。

    光薦嘗遺一編書,目曰《相業》,語珪曰:“熟讀此,後必賴其用。

    ”師還,道出江淮,珪年十六,攝管軍萬戶。

    十七年,真拜昭勇大将軍、管軍萬戶,佩其父虎符,治所統軍,鎮建康。

    未幾,弘範卒,喪畢,世祖召見,親撫之。

    奏曰:“臣年幼,軍事重,聶祯者,從臣父、祖,久曆行陣,幸以副臣。

    ”帝歎曰:“求老成自副,常兒不知出此。

    ”厚賜而遣之,遍及其從者。

    十九年,太平、宣、徽群盜起,行省檄珪讨之,士卒數為賊所敗,卒有殺民家豕而并傷其主者,珪曰:“此軍之所以敗也。

    ”斬其卒,悉平諸盜。

     二十九年,入朝。

    時朝廷言者謂天下事定,行樞密院可罷;江浙行省參知政事張瑄,領海道,亦以為言。

    樞密副使暗伯問于珪,珪曰:“見上當自言之。

    ”召對,珪曰:“縱使行院可罷,亦非宣所宜言。

    ”遂得不罷。

    命為樞密副使。

    太傅月兒魯那演言:“珪尚少,姑試以佥書,果可大用,請俟他日。

    ”帝曰:“不然,是家為國滅金、滅宋,盡死力者三世矣,而可吝此耶!”拜鎮國上将軍、江淮行樞密副使。

     成宗即位,行院罷。

    大德三年,遣使巡行天下,珪使川、陝,問民疾苦,赈恤孤貧,罷冗官,黜貪吏。

    還,擢江南行禦史台侍禦史,換文階中奉大夫,遷浙西肅政廉訪使。

    劾罷郡長吏以下三十餘人、府史胥徒數百,征贓巨萬計。

    珪得鹽司一奸一利事,将發之。

    事幹行省,有内不自安者,欲以危法中珪,賂遺近臣,妄言珪有厭勝事,且沮鹽法。

    帝遣官雜治之,得行省大小吏及鹽官欺罔狀,皆伏罪。

    召珪拜佥樞密院事,入見,賜隻孫冠服侍宴,又命買宅以賜,辭不受。

    拜江南行台禦史中丞,因上疏,極言天人之際、災異之故,其目有修德行、廣言路、進君子、退小人、信賞必罰、減冗官、節浮費,以法祖宗成憲,累數百言。

    劾大官之不法者,不報;并及近侍之熒惑者,又不報。

    遂謝病遍。

    久之,拜陝西行台中丞,不赴。

     武宗即位,召拜太子谕德。

    未數日,拜賓客,複拜詹事,辭不就。

    尚書省立,中外洶洶,中丞久阙,方議擇人,仁宗時在東宮,曰:“必欲得真中丞,惟張珪可。

    ”即日召拜中丞。

    至大四年,帝崩,仁宗将即位,廷臣用皇太後旨,行大禮于隆埃宮,法駕已陳矣,珪言:“當禦大明殿。

    ”禦史大夫止之曰:“議已定,雖百奏無益。

    ”珪曰:“未始一奏,讵知無益!”入奏,帝悟,移仗大明。

    既即位,賜隻孫衣二十襲、金帶一。

    帝嘗親解一衣賜珪,明日複召,謂之曰:“朕欲賜卿寶玉,非卿所欲。

    ”以帨拭面額,納諸珪懷,曰:“朕澤之所存,朕心之所存也。

    ” 皇慶元年,拜榮祿大夫、樞密副使。

    徽政院使失列門請以洪城軍隸興聖宮,而己領之,以上旨移文樞密院,衆恐懼承命,珪固不署,事遂不行。

    延祐二年,拜中書平章政事,請減煩冗還有司,以清政務,得專修宰相之職,帝從之,著為令。

    教坊使曹咬住拜禮部尚書,珪曰:“伶人為宗伯,何以示後世!”力谏止之。

    皇太後以中書右丞相鐵木疊兒為太師,萬戶别薛參知行省政事,珪曰:“太師論道經邦,鐵木疊兒非其人,别薛無功,不得為外執政。

    ”車駕度居庸,失列門傳皇太後旨,召珪切責,杖之。

    珪創甚,輿歸京師,明日遂出國門。

    珪子景元掌符玺,不得一日去宿衛,至是,以父病笃告,遽歸。

    帝驚曰:“鄉别時,卿父無病。

    ”景元頓首涕泣,不敢言。

    帝不怿,遣參議中書省事換住往賜之酒,遂拜大司徒,謝病家居。

    繼丁母憂,廬墓寝苫啜粥者三年。

    六年七月,帝憶珪生日,賜上尊、禦衣。

     至治二年,英宗召見于易水之上曰:“四世舊臣,朕将畀卿以政。

    ”珪辭歸。

    遣近臣設醴。

    丞相拜住問珪曰:“宰相之體何先?”珪曰:“莫先于格君心,莫急于廣言路。

    ”是年冬,起珪為集賢大學士。

    先是,鐵木疊兒既複為丞相,以私怨殺平章蕭拜住、禦史中丞楊朵兒隻、上都留守賀伯顔,大小之臣,不能自保。

    會地震風烈,敕廷臣集議弭災之道,珪抗言于坐曰:“弭災,當究其所以緻災者。

    漢殺孝婦,三年不雨;蕭、楊、賀冤死,非緻沴之端乎!死者固不可複生,而情義猶可昭白,毋使朝廷終失之也。

    ”又拜中書平章政事,侍宴萬壽山,賜以五帶。

     三年秋八月,禦史大夫鐵失既行殺逆,夜入都門,坐中書堂,矯制奪執符印,珪密疏言:“賊一黨一罪不可逭。

    ”既皆伏誅,鐵木疊兒之子治書侍禦史鎖南,獨議遠流,珪曰:“于法,強盜不分首從,發冢傷一屍一者亦死。

    鎖南從弑逆,親斫丞相拜住臂,乃欲活之耶!”遂伏誅。

    盜竊仁廟神主,時參知政事馬剌兼領太常禮儀使,當遷左丞,珪曰:“以參政遷左丞,姑曰叙進。

    而太常奉宗祏不謹,當待罪,而反遷官,何以謝在天之靈!”命遂不下。

     泰定元年六月,車駕在上都。

    先是,帝以災異,诏百官集議,珪乃與樞密院、禦史台、翰林、集賢兩院官,極論當世得失,與左右司員外郎宋文瓚詣上都奏之。

    其議曰: 國之安危,在乎論相。

    昔唐玄宗前用姚崇、宋璟則治,後用李林甫、楊國忠,天下一騷一動,幾緻亡國。

    雖賴子儀諸将,效忠竭力,克複舊物,然自是籓鎮縱橫,紀綱亦不複振矣。

    良由李林甫石害忠良,布置邪一黨一,一奸一惑蒙蔽,保祿養禍所緻,死有餘辜。

    如前宰相鐵木疊兒,一奸一狡險深,一陰一謀叢出,專一政十年。

    凡宗戚忤己者,巧飾危間,一陰一中以法,忠直被誅竄者甚衆。

    始以贓敗,谄附權一奸一失列門,及嬖幸也裡失班之徒,苟全其生,尋任太子太師。

    未幾,仁宗賓天,乘時幸變,再入中書。

    當英廟之初,與失列門等恩義相許,表裡為一奸一,誣殺蕭、楊等,以快私怨。

    天讨元兇,失列門之一黨一既誅,坐要上功,遂獲信任,諸子内布宿衛,外據顯要,蔽上抑下,杜絕言路,賣官鬻獄,威福己出,一令發口,上下股栗,稍不附己,其禍立至,權勢日熾,中外寒心。

    由是群邪并進,如逆賊鐵失之徒,名為義子,實其腹心,忠良屏迹,坐待收系。

    先帝悟其一奸一惡,仆碑奪爵,籍沒其家,終以遺患,構成弑逆。

    其子鎖南,親與逆謀,所由來者漸矣,雖剖棺戮一屍一,夷滅其家,猶不足以塞責。

    今複回給所籍家産,諸子尚在京師,夤緣再入宿衛。

    世祖時,阿合馬貪殘敗事,雖死猶正其罪,況如鐵木疊兒之一奸一惡者哉!臣等議:宜遵成憲,仍籍鐵木疊兒家産,遠竄其子孫外郡,以懲大一奸一。

    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明綱常、别上下也。

    鐵失之一黨一,結謀弑逆,君相遇害,天下之人,痛心疾首,所不忍聞。

    比奉旨:“以鐵失之徒既伏其辜,諸王按梯不花、孛羅、月魯鐵木兒、曲呂不花、兀魯思不花,亦已流竄,逆一黨一脅從者衆,何可盡誅。

    後之言事者,其勿複舉。

    ”臣等議:古法,弑逆,凡在官者殺無赦。

    聖朝立法,強盜劫殺庶民,其同情者猶且首從俱罪,況弑逆之一黨一,天地不容,宜誅按梯不花之徒,以謝天下。

     《書》曰:惟辟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