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則 三宄盜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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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便情詞切切,叫屈鳴冤說:“陳天萬乃是我沒出五服的弟弟。

    這兩個家夥一點良心沒有,想要用假命案把我弟弟陷害死,幸而遇上您這青天大老爺,洞察奸邪如同神明。

    現在他們陷害我弟弟不成,又要轉害哥哥。

    不是老爺如包龍圖再世,我們兄弟必然含冤受害,死不瞑目了。

    ”我心中初以為他說得有理,有哀憐開釋的打算,但見他雙目兇光閃爍,不像好人,就随便試探地說:“好一位訟師!你所說的有情有理,娓娓動聽,如果遇上别人問案,一百個、一千個也放了。

    可是現在竟遇上我,你又誇說我是包龍圖再世,那你就不要再欺騙我了,逐一從實招認,我會從寬發落。

    ”陳偉度聽了驚愕非常,找不出什麼話回答。

     這時,王爵亭指着陳偉度說:“你我三人,在烏石寨門樓中商議這件事,你援引楊令公盜骨殖的故事,教我們偷屍越過縣境,一則不用怕檢驗屍首發現有毒害傷痕;二則隔縣不用擔心事情敗露;三則被告的人怕獲罪而毀滅屍體好像真的,陳天萬弟兄妻妾,以及村裡保正、左鄰右舍,都應當一個接一個受刑,上夾棍拶手指,皮肉爛壞;四則屍骸找不到,審問的官吏也設辦法了結,我們在心情大快、計謀實現之後,開門接受賄賂,任我們提出和解條件,沒有誰敢不接受,發家緻富,在此一舉;五則和解之後,還不說這事前因後果,阿雄屍體終究找不出來,我們也沒有後患。

    等偷屍重埋之後,我們三個人歡喜非常,大吃大喝,共稱奇計,說神不知鬼不覺,即使包公再生,也不能審出真假。

    今天的事,還有什麼話說呢?既然遇上了包公,你為什麼還不實供,隻讓我們二人受罪呢?”陳偉度還嘀咕分辯,不肯供認。

     我又試探他說:“你即使沒有同謀,可是行動卻不謹慎。

     王爵亭、王士毅既然是你弟弟仇人,你為什麼在東門旅店和他們坐在一起又吃又喝?”陳偉度出乎意外,匆忙回答說:“偶然罷了。

    ”我說:“吃一頓飯可能偶然,連日一起吃飯,也是偶然嗎?”陳偉度說:“普甯城沒有多少飯店,不得不這樣。

    ”我說:“你們連日在旅店中商量,我已經了解了。

    如果真是仇人相遇,哪有許多話說?”陳偉度扯謊供道:“因為王爵亭等人陷害我弟弟,我所以用好話勸解他們。

    ”我又試探他說:“你夜間和他們住在一起,是怎麼回事呢?”陳偉度說:“沒有這事。

    ” 于是,我又秘密審訊王爵亭,刨根問底問他夜間住宿的地方,以及房間、被褥床帳、器物安設的情形。

    他供出是住在城裡林泰家。

    我先後叫來林泰父子,分開嚴加審訊,果然陳偉度、王爵亭在他家一起住了三夜,和王爵亭所說絲毫不差。

    我斷定陳偉度是這樁案件的同謀、主使人,就給他上了夾棍審訊。

    這時陳偉度才供認,他和陳天萬因變賣祖産的價格上有一點小仇怨,便要借此事陷害陳天萬。

    那阿雄的屍首,埋在烏石寨外下溪邊上,深三四尺,上面将一棵樹砍了半截作記号。

     随即将陳偉度監禁,派差役押着王爵亭,到陳偉度所說的埋屍地點。

    同時一面行文照會潮陽知縣,一面送文書給塘邊兵營軍官,請派兵前去。

    到了那個地方,按陳偉度說的向地下挖了四尺,起出一個蒲席包,阿雄的屍體就在包裡。

    然後把屍體擡回普甯縣城,讓林氏、陳天萬看明白不是假的。

    又讓仵作檢驗屍首,揮身上下,全沒有特異情形。

     王士毅低頭無話可說。

    陳天萬見到陳偉度,哭着說:“我的哥哥,你為什麼走到這一步?我和哥哥是同根同源的親人,沒什麼大仇怨。

    從前因為變賣祖産的一點小摩擦,哥哥說要害得我傾家蕩産,不能留下一把鋤頭,我還以為哥哥是說笑話罷了,不料想哥哥真有這種事。

    不是哥哥今天自己說,我始終也沒法知道大禍從何而起。

    現在我的事已經清楚了,哥哥自讨苦吃怎麼辦呢?”陳偉度歎了一口氣,說:“我自己的錯,不必多說了。

    ” 有人勸我把這一案例通報呈文,這樣一定會官名大振。

    我說:“普甯縣連年災荒歉收,我到這地方一個多月,地方上沒有什麼起色。

    三個奸徒的罪惡,的确是罪不容誅,但通報呈文,押解他們到省裡,會牽累許多人。

    我不忍心為了沽取個人的名聲,讓老百姓遭受因押解犯人進省而受到牽累的痛苦。

    ” 這樣,我将王士毅、王爵亭、陳偉度三人各打了一百大闆,又做了一塊木牌,詳書其罪惡;讓百姓舉着,同戴上重枷的三個人,四面八方遊鄉示衆。

    對這件事普甯人民個個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