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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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他的固執你不會不清楚。

    」她想走也走不了。

     以愛為囚牢,心做鎖鍊,層層困住兩個傷痕累累的靈魂,他們在創痛中學習治療傷口。

     「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金錢一向是富人的籌碼,他用金錢買賣人格。

     她很想發噱。

    「言先生,你多久沒走出自己的心,你以為這世界還以你為中心嗎?」 「什麼意思?」言慶隆不豫的神色略沉。

     「你要掌控别人,别人要掌控你,但最後誰掌控誰?」她平靜地畫了半個弧。

    「是命運掌控了你。

    」 「你……」他很驚訝,她的睿智和冷靜超過他的想像,她不僅僅是聰明而已。

     「你很愛你的兒女,不難看出你也深愛已逝的妻子,可是你看得見身邊最關心你的人嗎?」人,總是目盲。

     他眉頭一皺。

    「你指的是誰?」 「我很可憐你,真的,你短視地看不見真正愛你的人,一味地沉溺在過去,死去的人真的比活著的人重要嗎?」這句話也是她的心聲。

     鬼魂是無形的,存在於人心,誰也捕抓不到,時時啃食,翻覆。

     「活著的人……」言慶隆低喃著,現任妻子唐春雪柔美的影像忽然躍入腦海,莫非…… 「人要活在當下,你沒幾個二十年好過了,若不懂得珍惜,等人不在了再來遺憾就來不及了。

    」百年匆匆易過,難求有情寶。

     「不愧是心理醫生,非常了解人性的弱點。

    」他必須佩服眼前女子的智慧。

     他的妻子的确是個好女人,嫁給他二十一年不求他一句愛憐,默默地照顧兩個非己出的孩子視同親生,甚至不怪他不肯再和她生個小孩。

     這些年來她總是不斷為這個家付出,恬柔的笑容始終照拂家裡的每一個人,安然地打點好一切不讓他操心,他甚至不曾聽她有過怨言。

     與前妻的愛戀是轟轟烈烈,刻骨銘心,深到他至今仍然無法忘懷兩人相愛的日子。

     但是,春雪的溫柔就如同她的名字,春天的融雪一點一滴融入他的心窩,不知不覺彙集成一條小溪河,細水長流地灌溉他自以為貧瘠的心田。

     終其一生他認為自己不會再愛上人,沒想到被她一語點醒,原來死去的心早已複活,任由習慣而習慣不去深思。

     看來,他又多愧負一人。

     「看多了生離死别,我比較容易惜福罷了,而你的過去過得太順暢才會禁不得挫折。

    」回憶是用來回憶而非制造鬼魅。

     言慶隆幽然的望向遠方。

    「你真的不願放棄君然那孩子嗎?」 「不是放不放棄,而是欠他的債尚未還清,我也走不了。

    」她黯然的一笑。

     「你不覺得豐苦呀!你們根本不應該在一起。

    」債,他也有一份。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人總是放不開,相信你也明了黑家與唐家的恩怨是一筆胡塗的爛債。

    」收也不是,不收也為難。

     他的掙紮她看得見,可是她的取舍又誰看見了,兩個都是她所愛的人。

     他比她更清楚,不過……「一億夠不夠,我指的是美金。

    」 「留著養老吧!言先生,我若敢開口,唐君然十億美金也會立刻彙進我的帳戶。

    」并非炫耀,她隻是點明事端。

     锺愛豔事件過後,他發現她明顯的沉默和不愛笑,每天總會極力地找話題逗她開心,希望将兩人的關系拉回初期相識的溫馨。

     以前由她扮演救贖天使散播陽光和歡笑,現在是他搶了贖罪天使的角色,生怕她離開地變本加厲對她好,好到她會心虛。

     至於那筆債讨不讨沒人再提起,鴕鳥似地埋在沙堆裡,等待看濁水是否會變清,魚現石淨。

     「你說他愛上仇人之女?」怒意浮上言慶隆的臉,不可遏止地漲滿全身。

     黑玫兒微笑地朝他一颔首。

    「愛不愛是我們的事,幸會了,言先生。

    」 原來鴻門宴也不過如此,太令人失望了。

     轉個身,她不理會氣急敗壞的吼喊,帶著一身陽光氣息走出言家。

     今天的天空很藍,藍得讓人想去海邊吹風,沙灘的貝殼正發出呼喚聲,沙呼沙呼地說著:快樂,快樂,快樂…… 一雙細白柔荑搭上言慶隆的肩膀,力道适中的揉捏他僵硬的肌肉,他心口為之一動,一手覆上一直以來為他守候的溫柔纖指。

     「春雪,我錯了嗎?」被他遺忘的妻。

     唐春雪一如以往的輕柔。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隻是愛他一時,無法護他一生。

    」 「我有沒有告訴你,你是我最重要的妻子。

    」沒了她,他會過得更下快樂。

     「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幹什麼。

    」在她臉上浮起兩朵少女般的羞澀。

     不說就真的來下及了,他們都老了。

    「我愛你的心絕不下於秋宜。

    」 秋宜是他前妻的名字,段秋宜。

     「慶隆……」眼眶一紅,唐春雪環著丈夫的肩低泣。

     「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他拍拍妻子說著遲來的道歉。

     一陣晚來的春風吹過,黃昏的天空也有一片詩意,在兩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