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訊問曾靜口供二十四條 十二、春秋戰國時期的封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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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計,絲毫不符合事理,即使是平常生活的一言一行,也沒一點正确之處,這真是從前虛度五十餘年,如今完全落得不是人了。

    自己現在感戴皇恩浩蕩,而被破格寬恕死罪,做人理應當從此開始了。

    自己以前的行為,原來就不能算是人的行為;以前說的話也不能算是人話。

    隻是因為皇上旨意問到當初說這些話的本意,所以不敢不說明真情而已。

    我這彌天重犯所說的“封建諸侯國制度是古代聖賢君王治理天下的大道理,也是抵禦四方邊遠民族的大法理”。

    這些話,意思是看到天下地域廣大,一個人耳聽和眼所看到的,心思所想到的,由于海隅遙遠,必然有阻隔遮擋不能到達的地方。

    而上天造就的人才,有的聖明,有的賢德,有賢德大的,也有賢德小的。

    這類賢德人才都有治國安民的責任。

    以聖明的人統領賢德的人,以賢德大的人統領賢德小的人,各分地域居住治理,政事雖然分于衆多聖賢管理,政令實際頒布發自一人,這就是古代的君王所設立的封建制度。

    而且其中的禮樂祭祀和征戰攻伐雖然令出于君王,但安撫治理百姓的責任,就永遠屬于各國諸侯尊長。

    不是像郡縣制那樣的你來我往,互相可以推诿搪塞;并且官吏在任時間不長,探視民情常常是泛泛而行,不能親近,即使有一心為民的職官,勵精圖治,立設法紀,然而政令随着官職調轉,新老交接,實在免不了早緊晚松的憂慮。

    所以自己輕妄地認為郡縣制不如封建制好。

    其實當時自己何曾去深刻研究這二種制度的原委和區别,使自己得能明白看錯了事理,實情不是如此呢!直到今日伏讀皇上旨意,才知道古代聖賢君王實行封建制度,是因為當時國土疆域沒有拓開,風俗教化沒有貫通,部落首領各統治自己的國家,各愛撫自己的子民,分封土地建立國邦的大勢已成,聖賢君王不過是根據其所占土地,順其自然情勢而實行封建諸侯國制度的。

    當初并非認為它是可實行萬代沒有弊端的優良完美體制。

     到了後世,禮樂祭祀和征戰攻伐之權下移于諸侯、大夫手中,各諸侯國幹戈相拼,到了戰國争雄之時,封土建邦、割據而治的大勢已必然不可長久了。

    秦國所以乘此便利,順其情勢,統一天下而實行郡縣制度。

    從封建諸侯國改為設立郡縣治理,是大勢所趨,不得不做的事情,況且如今想恢複封建制度,也确實沒有許多勳臣舊将,皇室宗親可以保全萬千子民百姓,安享被授茅土之封,又從哪裡尋得人才而實行封建制呢?并且,從封建制改為郡縣制,本是日久逐漸所形成的,現在既然已實行郡縣制了,豈有再恢複為封建制的道理!我天朝疆域幅員廣大,中原與四方邊遠民族親同一家,是千古所沒有的。

    而立國百年以來,曆代皇帝的聖德神功,也是千古所沒有的。

    所以天意與民心同歸,終于實現了華夏統一、海内升平的空前盛世。

    今日之所以不能恢複封建之制,正是符合了情理,适應了大勢,尊奉了天命,順從了民心。

    至于我這彌天重犯認為封建制可抵禦四方邊遠民族内侵的說法,也是自己當時愚蠢淺陋無知的偏見所造成的。

    正如皇上所說的:“輕妄随意說要西北和中原地區各自為守,充作藩屏,無非是想使東南各地苟且養息,一時偷安罷了。

    豈知道西北邊遠各蒙古部落都是強勁之敵,前時明朝以天下兵馬全力抗禦,而邊界的百姓仍難免遭受蹂躏。

    何況封建諸侯國地方小,兵馬少,難道能支撐國門,遏止邊遠少數民族揮馬南進放牧嗎?” 我這彌天重犯伏讀聖谕到此,才如夢初醒過來,深深愧恨自己從前的荒謬輕妄,實在是愚陋無知到了極點。

    而且深深感服當今皇上聰明睿智,出類拔萃,聖光普照,無處不到,天下廣大,什麼道理不透徹!古今遙遠,什麼義理不精通!其學問精深,卓識超群,即使說已達到了像唐堯、虞舜那樣的聖明睿智也不算過分。

    我這彌天重罪的犯人從前狂怪逆亂,雖蒙受朝廷恩赦寬宥,暫緩執行寸磔死刑。

    然而自己知道身負彌天大罪,無臉面立于世上,為天地所不容,又有什麼地方、什麼國度可以隐藏潛伏呢?至今所以不敢就地自裁,謝罪天下,乃是擔心自己這像蝼蟻一樣的卑賤性命死不足惜,但卻辜負了像天地一樣浩大的皇恩,自己尋思留存餘生,隻望能報答皇上無邊無際的大恩大德千萬分之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