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寬洪相國衣飾賞姬 地理先生店房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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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 宦門少小讀書生,嬌養從來不出行。

     色膽包天忘大義,癡心挾女縱私情。

     憐才宰相胸襟闊,遇父英豪眼倍青。

     始信吉人天必相,窮途也得遇通亨。

     他兩個出了同春巷,徑投大路,行了好一會,看看到了城門,隻聽得那樵樓上“咚咚”的打了五更五點,但見那: 金雞初唱,玉兔将沉。

    四下裡梆柝頻敲,都是些尋更丐子;滿街衢行蹤雜沓,無非那經紀牙人。

    猛可的響一聲,隻道是相國知風來捉獲;悄地裡聽一下,卻原來官營呐喊大操兵。

     兩個正混在人叢裡,走到城門首,蓦聽得這聲呐震,唬得魂飛天外,魄散九霄;隻道是韓相國知了風聲,差人追來捉獲,回頭看時,又不見有人趕來。

    猛想一想,方記得起三六九日官營裡操兵練卒,卻才放下肚腸。

    連忙出得城來,漸覺東方有些微微發白。

    你看這韓玉姿,那裡曾慣出閨門,管不得鞋弓襪小,沒奈何兩步挪來一步,不多時又到了西水灘頭。

    原來這西水灘下了船,筆直一條水路,直通得到長沙府去。

    你道此時天尚未明的時節,船上人個個還未睡醒,那裡見個人來攬載?兩人依着岸走了幾步,隻見就是日前泊那玉凫舟的楊柳岸邊,有一隻小小漁船在那裡。

    這韓玉姿到了這個所在,覺他睹物傷情,杜開先也覺傷情睹物。

    他便凝睛一看,見那船艙裡點着一盞小小燈籠,恰好那個漁人正爬起來,趕個早市,趁沒有船隻往來,待要下網打魚的意思。

    杜開先近前喚道:“漁哥,你這隻船可渡得我們麼?”漁人道:“要渡倒也渡得,隻是渡了二位相公的時節,錯過了這個早市,可不掉了一日生意?”杜開先道:“你若肯渡我們,就包了你一日趁錢罷。

    ”漁人笑道:“既然如此,二位相公還是要往哪裡去?”杜開先道:“我每兄弟二人,要到前途去望一個親戚的。

    ”漁人道:“卻是甚麼地名?”杜開先道:“那個地名我倒忘記了,隻是那些村居景緻還想得起。

    你且撐到前頭,若見了那個所在,我們上岸就是。

    ”漁人笑道:“相公又來說得好笑,若是撐了十日不見那個所在,難道還是包我一日的銀子?”杜開先道:“就與你十日的錢吧。

    ”漁人道:“隻要講得過,便做我不着,請下船來。

    ”他兩個就下了船,那漁人便不停留,登時把船撐去。

     如今正是要緊的所在,其實沒工夫把他去的光景再細說了。

    且把韓相國來略說幾句,與列位聽着。

     說這韓相國睡到天明,醒在床上,隻道還是玉姿伺候,便叫一聲道:“玉姿,可睡醒了麼?”原來卻是這蕙姿盡盡伺候了這一夜。

    他因為前番那次做來不順利,所以再不敢走動,隻道妹子果然不耐煩,便替他承值了這兩個更次。

    聽得相國喚了這一聲,連忙答應道:“老爺,玉姿昨晚身子有些不耐煩,着蕙姿代他伏侍哩。

    ”相國歎口氣道:“怪他不得,其實這幾日辛苦得緊。

    多應是勞碌上加了些風寒,少刻待他起來,可喚他來,待我替他把一把脈看。

    趁早用幾味藥兒,趕散了吧。

    ”蕙姿應說:“曉得。

    ”說不了,隻見一個女侍兒慌忙走來,把房門亂推,進來禀道:“老爺,不好了,昨夜内門被賊挖開了!”相國道:“有怎樣事?内門既失了賊,決然從那百花軒後挖過來的。

    快着人去問杜相公,曾失了些物件麼?”蕙姿你可疾忙去喚你妹子來問他,昨日那内門是怎樣拴鎖的?”蕙姿應聲便走。

    不多時,院子與蕙姿一齊走到,一個禀說百花軒不見了個杜公子,一個禀說内房裡不見了個韓玉姿。

    相國聽說,老大吃了一驚,到底做官的畢竟聰明,心下早已明白。

    便起來坐在床上,歎口氣道:“我也道這内門緣何得有賊來,原來是這小妮子與那小畜生做了手腳,連夜一同私奔去了。

    終不然伏侍的家僮也帶了去?”吩咐院子:“快去喚他那伏侍的人來見我。

    ”院子答應一聲,轉身便去。

     原來那具聾子正爬起來,尋不見了杜開先,心下好生氣悶。

    聽着相國喚他,不知甚麼勢頭,連忙走将過來。

    相國問道:“你家相公那裡去了?”這聾子原是個耳朵不聽得人說話的,兜了這些不快樂,愈加聽不着了,就把手向耳邊指了一指,道:“老爺,小人是個聾子,說話聽不明白,再求吩咐一聲。

    ”院子在旁道:“老爺問你相公那裡去了?”聾子道:“這個卻不曉得。

    小人昨夜打鋪在他床後,隻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