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星月鑒

關燈
七碗白米上。

     這個小型的法壇上,除了有香爐插上了香之外,還有一盞油燈,燈蕊大概是泡過什麼藥物,點燃之後,可不像一般燈那樣黯黯無神的子。

     本來所缺的碗爐白米等物,小關一下子都張羅回來,十分妥當。

    小曼主持布壇時,大有得心應手之概,所以對小關的印象大是不同。

     跨院的門全都牢牢栓上,夥計也都得到囑咐不得進來。

     而且自從點了香和點了燈之後,小關發現天色應該更亮而不亮,卻反而漸漸黯淡,整座院落好像被愁雲慘霧籠罩似的。

     而這些帶有愁慘意味的雲霧,亦慢慢地暗暗地加濃加厚。

     在房間裡,小曼身披黑色法衣,前後都有一個巴掌大黃金色的八封圖案。

    她長發散開披垂下來,一手拿着桃本劍,一手捏住法訣,屹立壇前,宛如泥雕木塑的人像。

     小關當然絕不會放過鬥法這種大開眼界的好機會,若是一般的道士巫師作法,他可見過不少,無啥稀奇。

     但目下這小曼和墨魚,以及對方的辛海客,都是當今天下超級妖邪人物,他們本身的武功,已經高明到不得了。

     以他們的身份和武功造詣都解決不了的事情,而必須施用神秘的法術力量,肯定必然大有可觀。

     這一點小關可真的敢用自己人頭保證。

     這時,他也站在一旁,滿懷好奇地仔細察看。

    也幸虧他很有耐性,足足聽那小曼喃喃持咒達半個時辰之久,才開始看見怪事。

     首先爐中的七支香,隻剩三寸左右。

     忽然煙氣加濃,七股白煙升上三尺左右,便結成一大團,眨眼間變成一頂雲蓋,罩在法壇上空。

     随着煙氣增加,雲蓋擴展到房中三人頭上。

     緊随着七香煙氣的變異,那盞油燈亦緩緩變成綠色,雖然是在白天,所以燈光無論是什麼顔色,都不至于使周圍整個環境變化得太劇烈。

     可是在小關眼中,那盞油燈的确很邪異很古怪: 因為他心中有數,油燈的一切,由盞台以至燈油,都是他包辦弄來的。

    除了燈蕊是小曼自備之外,小關深知本來都正常得很。

     假如小曼在燈蕊弄手腳而使燈光變色,她所為何來?為了吓他小關麼?這是決計講不通的。

     另外那七支香的煙雲寶蓋,亦頗令人驚異。

    看它在綠色燈光中,漸漸擴展時,大有将此地所有人和物都籠蓋住的意味。

     小曼咒聲一停,墨魚立刻送上長條形的黃紙和朱筆。

    小曼口銜桃木劍,騰出一手,運筆如飛,片刻間已寫好五道符。

     她将其中之一用桃木劍尖挑着,送到油燈綠焰上點燃,但見霧時全室都大亮一下,有如閃光燈一般。

     小曼又念了好一會兒咒語,把餘下四道符交給小關。

     小關戰戰兢兢捧着那四道符,可當真恐怕這些符會忽然發出閃光,那時大概不隻燙手,隻怕連眼睛頭發都保不住。

     但見小曼手提桃木劍,在壇前行步作法,一縷頭發咬在嘴裡。

    小關忽然發現她的臉蛋很白淨,相信這是在黑衣黑發衫托下,令人泛生此感。

     小曼在壇前繞來繞去,口中念念有詞,忽然仰首向天,左手捏決,右手桃木劍向東南西北四角指去。

     她每指一下,頭頂上的白煙就有一團飛去,到了屋角便看不見了。

     她這樣左指右指,本來凝聚在衆人頭頂上的朔雲寶蓋,忽然已散盡無蹤。

    “小關,聽着。

    ”小曼聲音似乎比平時嬌脆悅耳得多:“一道符貼在對面院牆上,餘下三道,分别在三個雞籠底下。

    ”“小關飛奔出去,一下子辦妥。

    這時他老兄的确猶疑了一下,為的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回到房内?” 假如是武功方面,那是不拘拳腳兵刃,小關都敢奉陪,但這等陰他氣的邪法.可就沒了轍兒啦: 煙會聚結成蓋,又會随桃木劍一指就分出一團飛去。

     燈光會變綠,天色會暗淡…… 還有,焚燒那符時,竟會像閃電那樣驟亮。

     唉,小曼-定是鯉魚精,她的道行邪法一定高過墨魚,要不墨魚怎會這麼乖乖聽話? 小關終于回到屋子裡,冷眼瞅住小曼。

    對于這個女人,不論她怎麼漂亮法,小關卻決計起不了一絲一毫的色心了。

     小曼仍在步踏鬥念咒,幸而一會兒就完事。

     她脫下黑色法衣,挽起頭發時,墨魚已經再點燃七支長香,并且用一塊黑布當作布簾懸起,遮擋住法壇。

     他們三人來到另-個房間内,小關恭恭敬敬斟茶遞水給小曼,然後侍立在旁邊,盡量表示不敢跟她平起平坐。

     小曼對他的态度很滿意,尤其小關一下子就送來兩條鮮潔燙熱的面巾。

    小曼向墨魚點頭:“這個小家夥很伶俐,我認為挺不錯的。

    ” 墨魚的表情使小關大感意外! 原來他竟是苦笑,苦得幾乎可以滴出汁來:“他……他的确還不錯。

    但是……但是有點兒來路不明……” “那不要緊,一切等查明再說。

    ”小曼含笑盈盈,美則美矣,但小關卻暗暗訂個冷顫,隐約覺得有點兒不妙。

     “小關,你出去,最好爬上院牆,在牆頂躺着休息。

    ”小曼又分派他辦事。

     “我……我爬牆并不很在行。

    ”小關軟弱地抗議:“為什麼不躺在地上?免得萬一不小心摔下來。

    說不定會出人命……” “我又不是叫你睡覺,隻叫你休息而已。

    你躺着也行,坐着也行,反正眼睛往東邊的天上看,不許大意。

    ” “哦,是要我辦事情,那當然不同了。

    ”小關興趣升起,很想多知道些:“你叫我眼睛瞧着東邊天空,我要瞧見什麼東西才向你報告?” “瞧,這家夥多伶俐?”此言是小曼向墨魚說的。

     她目光回到小關面上:“辛海客在東邊,如果他施展搜魂大法的話。

    就會有百兒八十道雲霧。

    向我們這邊飛過來當然他不可能找到我們,不過到時候你大聲告訴我們.我或者可以趁機叫他吃點兒虧。

    ” “知道了”小關開步就走。

     他一點兒也不留戀,假如他逗留在房間内.乃是想多聽一點兒秘密的話,然而他有天視地聽奇功,何須留在房間内? 他在數丈外的院牆上,根本跟站在身邊毫無分别:“我看見-定會叫,你們可得趕快出來” “我不會出來,我要作法!”小曼說:“而且你記作。

    别叫我們的名字,以免生出感應,後患無窮。

    ” 小關瞠目問:“那我叫什麼名字?哈,有了。

    ” 他忽然眉開眼笑:“用李大爺的叫法好不好:小龜蛋就是墨魚大爺,鳗魚精就是你小曼姑娘;” 小曼皺起彎彎長長的眉毛,樣子頗也好看:“這樣叫法不大好聽,不過暫時就這樣吧……” 小關欣然奔出去,爬上院牆頂! 忽然四下大亮,敢情太陽已快爬到天頂,陽光耀眼,明亮之極,哪裡像院子裡那樣灰灰淡淡的? 那條鯉魚精當真有些妖法道行; 小關邊躺下邊想:“她能使院子裡昏沉很多,那些煙和火也都怪怪的,真不知是什麼道理?” 小關一面又施展出天視地聽奇功、因而天空-切景象固然逃不過他的視線,同時房間内一切的響動說話,亦如在耳邊; 天上一時并無異狀,房間裡倒是傳來墨魚極輕微的踏步聲。

    小關的天視地聽神功非同小可,加以心思靈敏: 他将所有細微聲音,綜合起來。

    立刻可以勾劃出房内情景,有如用眼睛看一般清晰。

     例如墨魚小聲雖是輕如貓,但一來他來來回回地鍍着,二來步伐間偶然會淩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