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演義》第四十三回 背顧命鸮子毀室 凜夢兆狐首歸邱

關燈
司馬大将軍,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侃上表固辭,不肯受賞。

    相傳侃少時往漁雷澤,網得一織布梭,取回家中,懸挂壁上。

    俄而天大雷雨,梭化為龍,破壁飛去,侃視為祥征,有志自負。

    尋複在夜間得了一夢,乃是身生八翼,奮飛上天,得登天門八重,惟一重不得闖入。

    内有阍人,攜杖出擊,觸身墜地,緻折左翼,痛極而寤。

    次日左腋尚痛,數宿乃愈。

    又嘗詣廁所,見一人朱衣介帻,斂版前谒道:“君有長者風,故特來報,君将來當得公封,位至八州都督。

    ”言訖不見。

    嗣複有相士師圭,握視侃手,随即指示道:“君左手中指有直紋,理當封公。

    若向上貫徹,便貴不可言了。

    ”侃聞圭言,就用針戳中指上紋,欲使紋路上達。

    忽有指血漂入壁上,流為公字,再用紙揩指中惡血,也現出一個公字,愈拭愈明。

    及都督八州,受封長沙公,自思前事俱驗,不敢再有他望,且每念及折翼夢兆,更恐盈一滿緻禍,屢與僚佐言及,将上書乞休。

    僚佐再三苦留,方才中止。

    至成帝鹹和七年,侃已七十六歲,一病垂危,即上表辭職,略雲: 臣少長孤寒,始願有限,過蒙聖朝曆世殊恩,陛下睿鑒,一寵一靈彌泰,有始必終,自古而然。

    臣年垂八十,位極人臣,啟手啟足,當複何恨,但以陛下春秋尚富,餘寇不誅,山陵未反,所以憤忾兼懷,不能已已。

    臣雖不知命,年時已邁,國恩殊特,賜封長沙,隕越之日,當歸骨故土。

    臣父母舊葬,尚在尋一陽一,拟以來秋奉迎窀穸,待葬事訖,乃告老下藩。

    不圖所患,遂爾綿笃,伏枕感結,情不自勝。

    臣間者猶謂犬馬之齒,尚可小延,欲為陛下西平李雄,北吞石虎,是以遣毌丘奧于巴東,授桓宣于襄一陽一,良圖未叙,于此長乖。

    此方之任,内外之要,願陛下速選臣代,使必得良才,奉宣王猷。

    遵成臣志,則臣死之日,猶生之年。

    陛下雖聖姿天縱,英奇日新,方事之殷,當賴群俊。

    司徒導鑒識經遠,光輔三世,司空鑒簡素貞正,内外惟允,平西将軍亮雅量詳明,器用周時,即陛下之周召也。

    獻替疇咨,敷融政道,地平天成,四海幸賴。

    謹遣左長史殷羨,奉送所假節麾幢曲蓋,侍中貂蟬太尉章,荊江州刺史印傳卹戟,仰戀天恩,悲酸感結。

    以後事付右司馬王愆期,加督護統領文武職銜,俾臣得歸死首邱,雖在泉壤,亦拜賜無窮矣。

    謹待死上聞! 表文已發,即将軍谘器仗,牛馬舟車,照簿移交。

    倉庫自加管鑰,付與王愆期掌管,自己一無所私,乃力疾登輿,出府自去。

    愆期等送至江口,灑淚告别。

    侃顧語道:“老子婆娑,徘徊未去之意。

    正為君輩,今恐當長别了。

    ”說罷,下輿登舟,行至樊溪,越宿便逝。

    訃聞晉廷,即有诏頒發道: 故使持節侍中太尉,都督荊江雍梁交廣益甯八州諸軍事,荊江二州刺史長沙郡公,經德蘊哲,謀猷弘遠,作藩于外,八州肅清,勤王于内,皇家以甯。

    乃者桓文之勳,伯舅是憑,方賴大猷。

    俾屏予一人,前進位大司馬,禮秩冊命,未及加崇,昊天不吊,奄忽薨殂。

    朕用震悼于厥心,今特追贈大司馬,予谥曰桓,祀以太牢,魂而有靈,嘉茲一寵一榮。

     總計侃在軍中四十一年,雄毅有權,臨機善斷,事無大小,莫不明察,因此兵民不敢相欺。

    自南陵至白帝城,道不拾遺。

    尚書梅陶,嘗與友人書雲:“陶公機神明鑒似魏武,忠順勤勞似孔明,非陸抗諸人所能及。

    ”太常卿謝裒子安,亦謂:“陶公用法,常得法外意。

    ”可見得陶侃才名,實為東晉諸臣的翹楚,不過蘇峻亂時,稍存芥蒂,不離俗見,未免有些阙憾哩。

    評論公允。

    晉廷以侃既壽終,特調平西将軍豫州刺史庾亮,代鎮武昌。

    亮名不副實,又辟殷浩為記室參軍,專談《老》《易》,徒尚風一流,怎能與陶侃時相比?一聞石虎南來,正是自顧不暇。

    晉廷選不出将才,隻好仍請出這位年高望重的王茂弘,抵禦羯寇,當下加官大司馬,假黃钺,都督征讨諸軍事。

    成帝時已十有四歲,也觀兵廣漠門,分遣諸将,命将軍劉仕救曆一陽一,趙胤屯慈湖,路永戍牛渚,王允之戍蕪湖。

    司空郗鑒,亦使廣陵相陳光率衆衛京師中外戒嚴,非常緊急。

    小子有詩歎道: 到底江南暮氣深,一聞寇至便驚心。

     紛紛遣将徒滋擾,虎子懷安不爾侵。

     欲知後來有無戰事,且待下回再表。

     石勒之有從子虎,猶劉淵之有族子曜。

    曜助淵而建漢祚,虎佐勒而成趙業,當時之為主立功,情固相同。

    厥後曜得嗣聰,虎得繼弘,迹亦相類。

    但曜之得國,取諸靳準之手,尚有中興之名,虎則直攫勒子而有之,其罪大,其惡極,曜尚不若是也。

    夫劉氏之亡,主之者勒,輔之者虎,而勒之妻孥,亦終為虎所殘滅,養虎噬人,即還而自噬,何報應若是之速耶?若東晉将才,足以畏趙者,惟祖逖陶侃二人,而侃之功為尤大,史稱其都督八州,據上流,握強兵,潛有窺窬之志,每思折翼之祥而止,是說未足盡信。

    侃生平并無逆迹,第當蘇峻之亂,不遽入援,必待溫峤之敦促而始發,時人乃疑其有貳耳。

    然袁氏了凡,猶謂其誣,是則侃固東晉之名臣欤。

    本回又于侃之沒世,特加詳叙,正善善從長之遺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