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演義》第三十四回 鎮湘中谯王舉義 失石頭元帝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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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

    及入見元帝,與刁協同陳禦前,請盡誅王氏。

    元帝不許,隗始有懼色。

    司空王導,率從弟中領軍邃,左衛将軍廙,侍中侃彬,及諸宗族二十餘人,每日辄詣台待罪。

    尚書周顗,晨起入朝,行徑台省。

    導呼顗表字道;“伯仁!我家百口,今當累卿。

    ”顗并不旁顧,昂然直入,既見元帝,卻極言導忠,申救甚力。

    元帝頗加采納,且命顗侍飲暢談。

    顗素嗜酒,至醉乃出。

    導尚守候,又連呼伯仁,顗仍不與言,但顧語左右道:“今年當殺諸賊奴,好取鬥大黃金印,系諸肘後了。

    ”狂态如繪,然終因此送命。

    一面說,一面趨歸宅中,又上表明導無罪,語甚切摯。

    導未知底細,還疑顗從中媒孽,暗暗切齒。

    會有中使出達帝命,還導朝服,導入阙謝恩,叩首陳詞道:“逆臣賊子,無代不有,可恨今日出自臣族。

    ”元帝跣足下座,親執導手道:“茂弘!朕方欲寄卿重命,何煩多言。

    ”導拜謝而起,自請讨敦,乃诏命導為前鋒大都督,加戴淵骠騎将軍,同掌軍務。

    進周顗為尚書左仆射,王邃為右仆射,又使王廙往谕王敦,饬令撤兵還鎮,敦怎肯從命,留廙不遣。

    廙為敦從弟,樂得在敦營中,希圖榮利。

    敦即自蕪湖進向石頭,元帝命征虜将軍周劄為右将軍,都督石頭諸軍事,另簡劉隗屯守金城,複親自披甲上馬,出閱諸軍,曉谕順逆,然後還都。

     敦既至石頭,欲攻金城,敦将杜弘獻計道:“劉隗死士頗多,未易攻克,不如專搗石頭,周劄少恩,兵不為用,必緻敗覆。

    我得敗劄,隗衆亦自然駭走了。

    ”敦點首稱善,即命弘為前鋒,驅兵至石頭城下,鼓噪攻城。

    城内守兵,果無鬥志,多半思遁。

    劄料不能戰,竟開門納弘。

    弘麾衆直入,安安穩穩的據住石頭。

    敦亦繼進,登城自歎道:“我今不能為盛德事了。

    ”謝鲲在旁接入道:“大将軍何出此言?但使從今以後,日忘前忿,庶幾君臣猜嫌,亦可日去,便無傷盛德呢。

    ”敦默然不答。

    旋聞刁協劉隗戴淵等,率衆來攻,便麾兵出戰。

    刁劉等本不知兵,所領軍士,沒甚紀律,一經對壘,統皆觀望不前。

    那王敦部下,未曾劇戰,一些兒沒有勞乏,便仗着一股銳氣,橫一沖一直一撞,馳突無前。

    自辰至午,刁劉戴三部将士,均已潰走,三帥也撥馬奔還,再經王導周顗,及他将郭逸虞潭,分道出禦,導與顗已不相容,巴不得顗軍戰敗,哪肯同仇敵忾?而且号令不一,行止不同,徒落得土崩瓦解,四散奔逃。

    郭逸虞潭,相繼敗走,顗亦退還,王導并不出兵,也且同聲報敗,願受那喪師失律的污名。

    直揭王導罪狀,不為曲諱。

    敗報連達宮廷,太子紹忍耐不住,拟自督将士出戰,決一存亡,當下升車欲行。

    中庶子溫峤,執辔進谏道:“殿下乃國家儲貳,關系至重,奈何輕冒不測,自棄天下?”紹尚欲前進,被峤一抽一劍斷鞅,然後停留。

    太子尚有雄心,故後來卒能誅逆。

    宮廷宿衛,驚慌的了不得,逃的逃,躲的躲,隻有安東将軍劉超及侍中二人,尚留值殿中。

    元帝到了此時,一籌莫展,但脫一去戎衣,改著朝服,悶坐殿上,顧語劉超道:“欲得我座,亦可早言,何必如此害民?”前時不肯北征,總道是可以偏安,誰知複有此日?超亦無詞可勸,随聲歎息。

    蓦聞敦縱使士卒,入掠都下,喧嚷聲與啼哭聲,雜沓不休。

    元帝乃遣使谕敦道:“公若不忘本朝,便可就此息兵,共圖安樂。

    若未肯已,朕當歸老琅琊,自避賢路。

    ”簡直要拱手讓人了。

    敦置諸不理,急得元帝沒法擺一布,越覺慌張。

    确是庸牛。

    适刁協劉隗,狼狽入宮,俯伏座前,嗚咽不止。

    元帝握二人手,相對涕洟,好一歇,才說出兩語道:“事已至此,卿二人速去避禍。

    ”協答道:“臣當守死,不敢有貳。

    ”元帝又道:“卿等在此,徒死無益,不如速行。

    ”說着,便顧令左右,選擇廄馬二匹,賜與隗協,并各給仆從數人,令他速去。

    二人拜别出殿,協老不堪騎,又素乏恩惠,一出都門,從人盡散,單剩他一人一騎,行至江乘,為人所殺,攜首獻敦。

    隗返至第中,挈領妻孥,及親信數百人,出都北去,竟投後趙,勒用為從事中郎,累遷至太子太傅,竟得壽終。

    小子有詩歎道: 無端構釁動京塵,一死猶難謝國人。

     況複逃生甘事虜,叛君誤國罪維鈞。

     究竟元帝能否免禍,且至下回再詳。

     谯王承與甘卓,皆不附王敦,傳檄讨逆,迹似相同,而心術不同。

    承甫莅長沙,兵單糧寡,加以亂離之後,城郭不完,自知不能禦侮,而桓罴一至,即置獄中,毅然決然,不少遲疑,彼固舍生取義,而置利害于不顧者。

    卓則多疑少決,臨事遲疑,論者謂其年老氣衰,以至于此,實則畏死之見,與生俱來。

    當陳敏為逆時,甘心被脅,甚且冒充太弟,搖惑人心,設非畏死,何至昏愦若此?故谯王承之忠,乃為真忠,甘卓非其倫也。

    刁協劉隗,智不足以馭人,勇不足以卻病,構釁有餘,敉亂不足。

    王敦一發,即陷石頭,倉猝抵禦,狼狽敗還。

    刁協尚有守死不貳之言,而隗則不發一語,即挈妻孥而遠遁,誰為首禍,乃置天子于不顧,竟藉虜廷以求活耶?元帝不察,尚以為忠,縱使避禍,此江左之所以終慨式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