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演義》第七回 指禦座諷谏無功 侍帝榻權豪擅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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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啟行,行次鄧縣,一病不起,告終驿館。

    自武帝罷撤兵備,吏惰民嬉。

    獨預鎮襄一陽一,常言天下雖安,忘戰必危,所以文武并重,内立泮宮,外嚴堡寨,又引鑿滍淯諸水以溉原田,疏通揚夏諸水以達漕運,公私同利,兵民永賴,時人稱為杜父,又号為杜武庫。

    平居無事,辄流覽經籍,自撰《春秋經傳集解》,又參考衆家譜弟,著成釋例,再作盟會圖春秋長曆。

    再四斟酌,至老乃竣。

    當時侍中王濟善相馬,和峤善聚财,預謂濟有馬癖,峤有錢癖,唯自己有《左傳》癖,迄今杜氏《集解》,流傳不替。

    預殁後歸葬京兆,追贈開府,得谥為成。

    天不憗遺,老成雕謝,隻剩了一個衛司空,孤立無援,内為賈妃所忌,外為楊氏所嫌,免不得表裡相傾,不安于位。

    衛宣曾尚帝女,見上文。

    複好作狹邪遊,伉俪間不甚和協。

    楊駿等乘間設謀,謂宣若離婚,瓘必遜位,因囑黃門侍郎等劾瓘父子,諷武帝奪宣公主。

    瓘當然慚懼,告老乞休。

    武帝準如所請,聽令原爵休緻,并命繁昌公主入宮居住,示與衛氏絕婚。

    有司又奏宣所為不法,應付廷尉治罪,武帝總算不問。

    後來知宣被誣,拟令公主仍歸衛家,哪知緣分已斷,不能再續,宣已病瘵亡身,徒使那金枝玉葉,坐守空帏,豈不可歎! 楊駿既排去衛瓘,複忌及汝南王亮,多方媒孽,不由武帝不從,竟命亮為大司馬,出督豫州諸軍事,使鎮許昌。

    又徙封皇子南一陽一王柬為秦王,使出督關中,始平王玮為楚王,使出督荊州,濮一陽一王允為淮南王,使出督揚江二州軍事。

    柬玮允三王,已見前文。

    更立諸子為長沙王,穎為成都王,穎與玮,并列八王中。

    晏為吳王,熾為豫章王,演為代王,皇孫遹為廣陵王,遹為太子冢嗣,但不由嫡出,乃是宮妾謝玖所生。

    謝玖本系武帝宮中的才人,才人系女官名。

    秀外慧中,頗邀睿賞,特給賜東宮,使充妾媵,才閱年餘,便生一男,取名為遹。

    遹年五歲,穎悟絕倫。

    一夕,侍武帝側,蓦聞宮外失火,左右驚惶,武帝欲登樓觇視,遹牽住武帝衣裾,不使上樓。

    武帝問為何意?遹答說道:“昏夜倉猝,宜備非常,不可使火光照見人主。

    ”武帝不禁點首。

    至火已救熄,内外安靜,益稱遹為奇兒。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且謂遹酷肖宣帝,将來必能纂承大統,所以太子不才,武帝未嘗不曉,隻因遹生一性一敏慧,有恃無恐,所以不願廢儲,照舊過去。

    賈妃南風,甚是妒悍,不悅皇孫,自遹得生長,更恐他妾再複生男,嚴加防檢。

    适有一妾懷妊,腹大便便,為妃所覺,便用戟擲刺孕妾,随刃仆地,且責宮女防閑不密,自持刀殺死數人。

    武帝聞報大怒,命修金墉城冷宮,将妃廢锢。

    充華趙粲,見首回。

    為妃緩頰,從容入白道:“賈妃年少,未能免妒,待至長成以後,自當知改,願陛下三思!”就是楊後亦替她勸解,再加楊珧亦為進言,謂:“賈充有功社稷,不應遽忘,毋緻廢及親女。

    ”此時力為悍妃幫忙,甯知後來反噬耶?武帝乃寝議不行。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轉瞬間已是太康十一年,改元太熙,進王渾為司徒,起衛瓘為太保,加光祿大夫石鑒為司空。

    三人雖同心秉政,權力終不敵三楊。

    更因武帝晚年,漁色成疾,常不視朝。

    楊後居中用事,屢召入乃父楊駿,商榷要政。

    至太熙元年孟夏,武帝病劇,索一性一将楊駿留侍禁中,一切诏令,俱出駿手,諸王大臣,無一與謀。

    駿得擅易公卿,私樹心腹。

    武帝連日昏沈,不省人事,既而回光返照,偶覺清明,居然能起閱案牍,省視黜陟,适見駿所拟诏書,用人非才,因正色語駿道:“怎得便爾?”駿惶恐謝罪。

    武帝又道:“汝南王亮,已啟程否?”駿答言尚未。

    武帝又道:“快令中書草诏,留他立朝輔政。

    ”駿不得已傳命出去。

    武帝卧倒一床一上,又昏昏睡着。

    駿慌忙趨出,直至中書處索閱草诏,持還禁中,越宿尚未繳出。

    中書監華廙入叩宮門,向駿乞還原稿,駿不肯與。

    到了傍晚,複傳入華廙及中書令何劭,由楊後口宣帝旨,令作遺诏,授駿為太尉,兼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

    廙與劭不敢違慢,當即草就,呈與楊後。

    楊後卻故意引入兩人,使就帝榻前作證。

    兩人跪請帝安,然後由楊後遞過草诏,使武帝自視。

    但見武帝睜着兩眼,看了許多時候,方才擲下,一些兒不加可否。

    及廙與劭叩辭出宮,武帝已經彌留,臨危時忽問左右道:“汝南王來否?”左右答言:“未來。

    ”武帝不能再言,長歎一聲,嗚呼崩逝。

    在位二十五年,享壽五十五歲。

    小子有詩歎道: 欲垂燕翼貴诒謀,悍媳蠶兒已兆憂。

     況複托孤無碩彥,帷廧怎得免戈矛? 欲知武帝死後,宮中如何行動,待至下回叙明。

     齊王攸憂死而晉無賢王,山濤魏舒,相繼謝世而晉無賢臣。

    司空衛瓘,似尚為庸中佼佼者流,然不能直言無隐,徒假此座可惜之言,為諷谏計,已覺膽小如鼷!至閱及太子答草,又未敢發一奸一摘伏,皇然謝過,以視劉毅諸人,尚有愧焉。

    武帝既知太子不聰,複恨賈妃之奇悍,廢之锢之,何必多疑,乃被欺于狡吏而不之知,牽情于皇孫而不之斷,受朦于宮帟而不之覺,卒至一誤再誤,身死而天下亂,名為開國,實是覆宗,王之不明,甯足福哉?閱此已為之一歎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