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演義》第七十五回 失都城西燕被滅 壓山寨北魏争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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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刮起一陣狂風,吹動船隻,有數十艘牽勒不住,竟順風漂往對岸。

    适魏兵前隊,瀕河遊弋,即将燕舟纜住,搜獲甲士三百餘人,魏王珪與語道:“燕主已死,燕太子何不早歸,反要渡河前來呢?”說畢,即令一一釋縛,縱使歸營。

    燕兵得命,即将珪言還報,太子寶不免驚疑。

    原來寶引兵至五原,與中山使命往來,屢不見答,還道垂果有不測情事。

    其實中山非無複使,統被魏暗地遣兵,繞出燕營後面,把他截住,牽縛了去,所以出兵多日,不得聞垂起居。

    魏王珪既将燕兵縱歸,使他傳言,複令所執燕使人,隔河傳語燕營,僞證燕主死狀,益令寶等驚惶,士卒駭動,因此不敢徑渡。

    珪遂使陳留公虔率五萬騎屯河東,東平公儀,率十萬騎屯河北,略一陽一公遵,率七萬騎繞出河南,堵截燕軍歸路。

    再加後秦亦遣将楊佛嵩,引兵救魏,魏勢益盛。

     先是燕太子寶,行至幽州,所乘車軸,無故自斷,術士勒安極言不祥,勸寶還軍,寶不肯從。

    至是安複白寶道:“天時不利,咎征已集,急速還軍,尚可幸免!”寶仍然不聽。

    安退出告人道:“我輩并将委一屍一草野,不得生還了!”趙王麟部将慕輿暠,疑垂真死。

    密謀作亂,将就軍中奉麟為主,事洩被誅。

    寶因此忌麟,自思頓兵非計,遂焚船夜遁。

    時值初冬,天不甚寒,河冰未結,寶料魏兵必不能渡,未設斥堠。

    偏偏隔了一宵,河上朔風暴吼,天氣驟冷,河冰四合。

    魏王珪竟引兵渡河,挑選銳騎二萬餘名,亟追燕軍。

     燕軍還屯參合陂,突有大風裹一着黑氣,狀若堤防,或高或下,從後過來,覆壓軍上。

    沙門支昙猛,知為兇象,急向寶進言道:“風氣暴迅,魏兵将至,請遣兵抵禦為要!”寶以為去敵已遠,盡可無慮,但從鼻中嗤了一聲,餘不複言。

    昙猛固請不已,慕容麟在旁發怒道:“如殿下神武過人,擁兵甚衆,自足威行沙漠,索虜怎敢遠來?今昙猛無端絮聒,搖惑衆心,按律當斬!”昙猛泣語道:“秦王苻堅驅動百萬雄師,南下侵晉,一敗塗地,正由恃衆輕敵,不信天道所緻。

    今天象已經告警,還斥昙猛多言,昙猛死亦何恨,隻可惜許多将士哩!”寶雖不欲殺昙猛,但總未肯盡信。

    還是範一陽一王德謂:“甯可預防,毋贻後悔。

    ”寶乃遣麟率衆三萬,作為殿軍,借防不測。

    既從德言,何不即使德斷後,乃仍委麟充任,總之,麟寶各有忮心。

    麟之譽寶實欲敗寶,寶之遣麟即欲害麟,營私如此,怎得不敗!麟雖依令斷後,總道魏兵不至來追,但縱騎遊獵,不肯設備。

     俄而黃霧四塞,日月無光,寶遣偵騎還诇魏兵,偵騎隻行了十餘裡,即解鞍卧着,魏兵晝夜兼行,到了參合陂西偏,燕軍尚未察覺。

    靳安又白寶道:“今日西北風甚勁,定是追兵将至的應兆,宜饬兵士倍道速歸;否則定難免禍了!”寶尚以诘旦為期,是夜還安宿營中。

    至次日天明,晨曦已上,方拟饬軍啟行,哪知山上已鼓角亂鳴,震動天地。

    開營仰望,見魏兵正從山腰下來,好似泰山壓一卵一一般。

    這一驚非同小可,吓得燕軍個個股栗,各思逃生。

    再加寶平日在營,不善拊循,毫無紀律,倉猝遇敵,哪個肯為寶效死,一聲嘩噪,都棄營飛奔。

    魏兵從上臨下,正如風掃殘葉,所過皆一靡一。

    燕軍急不擇路,統向澗中亂走。

    澗中雖有堅冰,到了人馬騰踔的時候,或被滑倒,或緻踏碎,不是壓死,就是溺死,遲一步的,即被魏兵殺死。

    及逾澗後,死傷已達萬人;再經魏拓跋遵率兵沖出,截住去路,燕軍四五萬人,都恨寶不用良言,緻陷絕地,索一性一投戈抛甲,斂手就擒。

    隻有數千将佐,保住太子寶等,殺開一條血路,踉跄走脫。

    陳留王慕容紹被殺,魯一陽一王倭奴,桂一陰一王道成,濟一陰一公尹國等,及文武将吏數百人被擒,還有太子寶一寵一妻,及東宮侍女,出兵打仗,何必挈此妻小?寶之一婬一昏,可見一斑!以及兵甲辎重,軍糧資财,一古腦兒被魏掠去。

    魏王珪但欲揀留數人,餘皆赦還。

    偏有一人出阻道:“不可,不可!”珪看将過去,乃是中部大人王建。

    便問他有何評議,建抵掌高談,強說出一番大道理來,遂令被擒的燕軍,都做了異域的鬼奴。

    小子有詩歎道: 大德由來是好生,如何入帳敢相争; 片言斷送多人命,慘比長平趙卒坑。

     欲知王建如何說法,待至下回聲明。

     本回叙後燕戰事,一勝一負,恍若有特别之報應,寓乎其間。

    慕容垂之頓兵不進,拓跋珪之避敵遠徙也。

    慕容垂之分道攻永,拓跋珪之分軍蹙寶也。

    慕容垂善于誘敵,而拓跋珪适似之。

    垂能滅人國,覆人師,方自诩為囊底智術,運用無窮,而不意其子之不能肖父,竟為拓跋珪所賺,參合之敗,全軍覆沒,父若虎而子若豚犬,何相反之若是其甚也!意者由父不修德,但務騁智,天道惡盈,乃有此極端之報複欤?靳安支昙猛輩,雖極口苦谏,甯能挽天道于無形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