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回哥舒翰靈寶戰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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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信。

    忽哥舒翰麾下來告急,内外紛紛,帝又不時召見。

    比日暮,又聞賊兵将至,帝始懼,乃召宰相謀之。

    楊國忠曰:“賊入潼關,進逼長安,事已急矣。

    請陛下幸蜀,權避其鋒。

    ”帝曰:“不可舍百官而去,此何幸哉?”國忠曰:“賊已至近,己身尚自難保,豈惜百官乎!今賊勢猖獗,無人可敵,早為定計。

    ”帝深然之,乃禦樓下制雲,欲親征,聞者皆莫之信。

    帝封崔光遠為西京留守,德邊令誠掌管宮闱鎖鑰。

    二更之次,先命龍武大将陳玄禮整比六軍,厚賜錢帛,選閑廄之馬九萬餘匹。

    比及天色平明,帝獨與貴妃姊妹、皇子妃主、皇孫及親近宦官官人,徑出延秋門。

    其妃主、皇孫之在外者,盡皆棄之而去。

    帝臨行之次,口占《滿庭芳》詞一阕雲:金阙蕭條,朱門岑寂,翠華一旦飄蓬。

    荒原曠野,随處離宮。

    虎旅驚鳴宵旰,生靈耗、燕子巢空。

    恨隻恨,漁陽鼙鼓,震起戰塵紅。

    四方無猛士,奠安土宇,汛掃腥風。

    歎繁華滿目,逐水流東。

    說甚珠圍翠繞,梗迹萍蹤。

    傷情處,野花啼鳥,妝點蒺藜叢。

     帝歌畢泣下,左右皆泣。

    高力士曰:“陛下因衽席之私,遽起噬臍之禍。

    今日之憾,是為徒然。

    ”帝默然無答。

    是日,百官猶入朝門。

    門開,宮人亂出,中外大擾,皆不知帝何往,自出逃匿。

    崔光遠驚慌,乃遣其子至洛陽見祿山,邊令誠亦以管鑰獻之。

    帝既過便橋,楊國忠即使人縱火焚橋,帝曰:“人各避賊求生,奈何絕其行路乎?”随即令高力士用水撲滅之。

     帝至鹹陽望賢宮,日已向中,猶未得食。

    國忠自市胡餅以獻,于是野老争進粟飯,雜以麥豆。

    帝與妃共食粗糧,不能下咽。

    皇孫輩争以手掬食之,須臾立盡。

    時有父老郭從謹進言曰:“祿山包藏禍心,固非一日。

    亦有詣阙告其謀者,陛下往往誅之,使得逞其好逆,緻陛下播越。

    是以先王務延訪忠良以廣聰明,蓋為此也。

    臣猶記宋璟為相,數進直言,天下賴以安平。

     自頃以來,在廷之臣以言為諱,惟阿谀取容,是阙門之外,陛下皆不得知。

    草野之臣必知有今日矣,但九重嚴邃,區區之心,無路上達,事不至此,臣何由得見陛下之面而訴之乎?”帝曰:“此朕之不明,悔無所及矣。

    ”遂慰谕而遣之,從謹頓首拜謝。

     帝命軍士欲詣村落求食,夜已将半,乃至金城縣内百姓皆走,驿中無燈,人相枕籍而寝,貴賤無以分辨。

     帝腹饑甚,楊貴妃進荔枝數顆,帝啖之甘美,分賜近侍。

     高力士曰:“一人之甜,萬人之苦。

    ”帝曰:“何謂?”力士曰:“此物産于閩廣,與京師懸隔數千裡,貴妃酷嗜,遠貢殊方,不一二日,飛馬遞到。

    供給雖微,勞民則甚。

    臣故曰:‘一人之甜,萬人之苦也。

    ’民間有詩雲:‘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陛下曾聞之乎?”帝為之改容。

     即日,帝駕望前進發,未知到得何處。

     總批:管子有言:堂上遠于百裡,堂下遠于千裡,君門遠于萬裡,言壅蔽之為害,深也。

    帝至此,始聞郭從謹之言。

    而悔何及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