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入檻車叛藩中計 縛菜廠逆閹伏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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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披衣起問,一辟寝門,即遇張永,永即朗聲道:“皇上有旨,傳你去呢!”瑾問道:“皇上在哪裡?”永答道:“現在豹房。

    ”瑾顧家人道:“半夜三更,何事宣召?這真奇怪呢!”永複道:“到了豹房,便知分曉。

    ”瑾整了衣冠,昂然趨出。

    行未數步,即有禁兵上前,将他縛住,瑾尚是呵叱不休,禁兵不與計較,亂推亂扯的,牽了出去,連夜啟東朱門,縛瑾菜廠内。

     越日早朝,武宗即将張永所奏,曉示閣臣,閣臣面奏道:“非查抄劉瑾府中,不足證明謀反的真假,恐瑾尚不肯認罪呢。

    ”武宗遲疑半晌道:“待朕自往查抄便了。

    ”言下尚有疑衷。

    即帶着文武百官,親至瑾宅,由錦衣衛一一搜索,自外至内,無不檢取,共得金二十四萬錠,又五萬七千八百兩,元寶五百萬錠,一百五十八萬三千六百兩,寶石二鬥,奇異珍玩,不計其救。

    還有八爪金龍袍四件,蟒衣四百七十件,衣甲千餘,弓弩五百,最可怪的是兩柄貂毛扇,扇柄上暗藏機栝,用手扳機,竟露出寒光閃閃的一具匕首。

    武宗不禁瞠目道:“好膽大的狗奴!他果然謀逆了。

    ”到此方深信嗎?乃整駕回朝,立傳旨下瑾诏獄,盡法審鞫,一面鈎捕逆黨,把吏部尚書張綵,錦衣衛指揮楊玉、石文義等,一并下獄。

    于是六科十三道,共劾瑾罪,一古腦兒有三四十條,就是劉瑾門下的李憲,也上書劾瑾,比别人更說得出透。

    大家打落水狗,如李憲輩,更是狗自相齩。

    劉瑾聞李憲讦奏,冷笑道:“他是我一手提拔,今也來劾我麼?”誰叫你去提拔他?越日廷訊逆案,牽瑾上階。

    刑部尚書劉璟,見了瑾面,不由的臉紅耳熱,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平日黨附巨奸,至此不便落臉,我還說他厚道。

    瑾睜着兩眼,厲聲道:“滿朝公卿,盡出我門,哪個敢來審我?”不啻自供。

    衆官聞言,多面面相觑,退至後列,獨有一人挺身出語道:“我敢審你。

    我是國家懿戚,未嘗出入你門,怎麼不好審你?”瑾瞧将過去,乃是驸馬都尉蔡震,也不覺吃了一驚。

    蔡震又道:“公卿百官,統是朝廷命吏,你乃雲出你門下,目無皇上,應得何罪?”随叱左右道:“快與我批頰!”左右不敢違慢,把劉瑾的兩頰上,狠狠的撻了數十下,瑾禁不住叫痛起來。

    笞杖别人,比你痛苦何如。

    震複叱道:“你在家中,何故擅藏弓甲?”瑾支吾一會,方說道:“這、這是保衛皇上呢!”震笑道:“保衛皇上,須置在宮禁中,如何藏着你室?就是龍衮蟒袍,亦豈你等可服?若非謀為不軌,那得制此衣物?真迹已露,還有何辯?”這數語,說得劉瑾啞口無言,隻好匍伏叩頭。

    震即令牽還獄中,入内複旨。

    即日下诏,謂逆瑾罪狀确鑿,毋庸複訊,着即磔死。

    所有逆瑾親屬,一律處斬。

    于是威焰熏天的逆閹,竟遭脔割,都人士争啖瑾肉,以一錢易一脔,頃刻而盡。

    肉不足食,都人士獨不怕腌臜嗎? 瑾親族十五人,一一伏法,從孫二漢,自然也賞他一刀。

    想做皇帝的結果。

    二漢臨刑時,涕淚滿頤道:“我原是該死,但我家所為,統是焦芳、張綵兩人,撺掇起來。

    張綵今亦下獄,諒他也不能幸免,獨焦芳安然歸裡,未見追逮,我心實是未甘呢。

    ”原來焦芳、張綵,先後附瑾,芳嘗稱瑾為千歲,自稱門下,瑾妄作妄行,多半由芳嗾使,及張綵得勢,芳勢少衰,綵于瑾前舉芳陰事,瑾即當衆辱芳,芳慚沮乞歸,距瑾死不過兩月餘。

    張綵獄成拟斬,他竟在獄斃命,下诏磔屍,指揮劉玉、石文義等,皆處死,惟芳止除名。

    芳子黃中,已由侍讀升任侍郎,性甚狂恣。

    芳有美妾,系土官岑濬家眷,濬得罪沒入,為芳所據。

    黃中也覺垂涎,平時在父左右,已不免與那美人兒,有眉挑目逗等情,及芳失勢将歸,愁悶成疾,他竟以子代父,把美人兒誘入己室,居然解衣同寝,做些無恥的勾當。

    那美人兒厭老喜少,恰也兩相情願,但外人已紛紛傳播,至焦芳除名,黃中尚未曾受譴,禦史等交章論劾,并把那子烝父親的罪狀,一并列入,乃将黃中褫職。

    美人兒仍得團圓,較諸張綵之死,不容二妾陪去,所得多矣。

    外如戶部尚書劉玑,兵部侍郎陳震等,統削籍為民。

    小子有詩詠道: 一陽稍複化冰山,天道難雲不好還。

     到底惡人多惡報,刑場相對淚空澘。

     罪人伏法,有功的例當封賞,張永以下諸人,又彈冠相慶了。

    欲知詳細,請閱下回。

     ---------- 有劉瑾之不法,而後有寘鐇之叛。

    有寘鐇之為逆,而後有劉瑾之誅。

    兩兩相因,同歸于盡,不得謂非武宗之幸事。

    天意不欲亡明,因使寘鐇作亂,以便張、楊二人之定謀,卒之處心積慮之二兇,一則未戰而即成擒,一則甫出而遽就縛,外憂方弭,内患複除,謂非天祐得乎?不然,如昏迷沉湎之武宗,乃能倉猝定變耶?閱者乃于此觇惡報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