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受主知三老承顧命 逢君惡八豎逞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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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當與諸公伏阙力争。

    ”諸大臣齊聲應諾,乃相率退歸。

     武宗意尚未決,由司禮監王嶽,聯絡太監範亨、徐智等,再四密議,決議明旦發旨捕奸。

    時吏部尚書一職,已改任了焦芳,芳與瑾素來交好,聞得這般消息,忙着人走報。

    瑾正與七個好友密議此事,得報後,都吓得面如土色,伏案而哭。

    獨瑾尚從容自若,冷笑道:“你我的頭顱,今日尚架住頸上,有口能言,有舌能掉,何必慌張如此?”不愧為八虎首領。

    七人聞言,當即問計,瑾整衣起身道:“随我來!”七人乃随瑾而行。

    瑾當先引導,徑詣大内,時已天暮,武宗秉燭獨坐,心中忐忑不定。

    瑾率七人環跪座前,叩頭有聲。

    武宗正要啟問,瑾先流涕奏陳道:“今日非萬歲施恩,奴輩要磔死喂狗了。

    ”說得武宗忽然動容,便道:“朕未降旨拿問,如何遽出此言?”瑾又嗚咽道:“外臣交劾奴輩,全由王嶽一人主使,嶽與奴輩同侍左右,如何起意加害?”武宗道:“怕不是麼!”瑾又道:“王嶽外結閣臣,内制皇上,恐奴輩從中作梗,所以先發制人,試思狗馬鷹犬,何損萬機,嶽乃造事生風,傾排異己,其情可見。

    就是閣臣近日,亦多驕蹇,不循禮法,若使司禮監得人,遇事裁制,左班官亦怎敢如此?”輕輕數語,已将内外臣工,一網打盡。

    武宗道:“王嶽如此奸刁,理應加罪。

    隻閣員多先帝遺臣,一時不便處置。

    ”瑾又率七人叩首泣奏道:“奴輩死不足惜,恐衆大臣挾制萬歲,監督自由,那時要太阿倒持呢。

    ”對症發藥,真是工讒。

    武宗素性好動,所慮惟此,不禁勃然怒道:“朕為一國主,豈受閣臣監制麼?”中計了。

    瑾又道:“但求宸衷速斷,免緻掣肘。

    ”再逼一句,兇險尤甚。

    武宗即提起硃筆,立書命劉瑾入掌司禮監,兼提督團營,邱聚提督東廠,谷大用提督西廠,張永等分司營務,饬錦衣衛速逮王嶽下獄。

    數語寫畢,交與劉瑾,照旨行事。

    瑾等皆大歡喜,叩謝退出,當夜拿住王嶽,并将範亨、徐智等,一律拘至,拷掠一頓。

     到了天明,諸大臣入朝候旨,不意内旨傳出,情事大變,料知事不可為,于是劉健、謝遷、李東陽皆上疏求去。

    瑾矯旨準健、遷緻仕,獨留李東陽。

    東陽再上書道:“臣與健、遷,責任相同,獨留臣在朝,何以謝天下?”有旨駁斥。

    看官道是何故?原來閣議時健嘗推案,遷亦主張誅佞,惟東陽緘默無言,所以健、遷被黜,東陽獨留。

    究竟是少說的好,無怪忠臣短氣。

    一面令尚書焦芳,入為文淵閣大學士,侍郎王鏊,兼翰林學士,入閣預機務。

    鏊曾議除八人,乃尚得入閣,想是官運尚亨。

    充發太監王嶽等至南京。

    嶽與亨次途中,為刺客所殺。

    惟徐智被擊折臂,幸虧逃避得快,還得保全性命。

    這個刺客,看官不必細猜,想總是瑾等所遣了。

    劉健、謝遷,緻仕出都,李東陽祖道餞行,飲甫數杯,即歎息道:“公等歸鄉,留我在此,也是無益,可惜不得與公同行。

    ”言畢為之泣下。

    健正色道:“何必多哭!假使當日多出一言,也與我輩同去了。

    ”東陽不禁慚沮,俟健、遷别後,怅怅而返。

    小子有詩詠道: 名利從來不兩全,忠臣自好盡歸田。

     怪他伴食委蛇久,甘與權閹作并肩。

     嗣是中外大權,悉歸劉瑾,瑾遂橫行無忌,種種不法情形,待至下回再叙。

     ---------- 自李廣畏懼自殺,按籍始知其貪婪,于是孝宗又黜佞崇賢,刻意求治,此如日月之明,偶遭雲翳,一經披現,則仍露清光,未有不令人瞻仰者也。

    惜乎天不假年,享年僅三十有六,即行崩逝。

    嗣主踐阼,八豎弄權,劉健等矢志除奸,力争朝右,不得謂非忠臣,但瑾等甫恃主寵,為惡未稔,果其徙置南京,睽隔天顔,當亦不緻禍國,必欲迫之死地,則困獸猶鬥,況人乎?尚書許進之言,頗耐深味,惜乎劉健等之未及察也。

    要之嫉惡不可不嚴,尤不可過嚴,能如漢之郭林宗,唐之郭汾陽,則何人不可容?何事不可成?否則兩不相容,勢成冰炭,小人得志,而君子無噍類矣。

    明代多氣節士,不能挽回氣運,意在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