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樹威權汪直竊兵柄 善谲谏阿醜悟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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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叛酋滿四,正在窮蹙,見楊虎狸被擒複歸,亟問他脫逃情由。

    虎狸随口胡謅,并說官軍辎重,盡在東山停頓,不妨乘夜掩取,說得滿四轉憂為喜,即于夜間率衆出城。

    行至東山附近,伏兵四起,競前相撲。

    滿四倉皇突陣,墜馬就擒,餘衆多半受戮。

    項忠乘勝撲城,城中另立頭目火敬為主,仍然拒守。

    忠令各軍圍住東西北三面,獨留南面不圍,鼓噪了一晝夜。

    火敬等料不能支,竟于夜半遁去。

    官軍從後追蹑,複将火敬擒住。

    隻有滿四從子滿能,逃入青山洞,漸被項忠偵悉,用火薰入洞中。

    滿能倉皇出走,亦被擒獲,并拿住滿四家屬百餘口。

    諸軍窮搜山谷,又獲賊五百餘人,男婦老幼共數千人,并将石城毀去,所有俘虜,就地正法。

    惟把滿四、火敬兩人,械送京師,按律伏誅,自在意中。

    項忠、劉玉班師到京,按功升賞,不消細說。

     憲宗聞各處叛寇,依次蕩平,心下很是喜慰。

    萬貴妃殷勤獻媚,每遇捷報,辄在宮中張筵慶賀。

    可謂善承意旨,無怪寵冠後宮。

    就中有個太監汪直,年少慧黠,善事貴妃,因得憲宗寵幸。

    為主及奴,真是多情天子。

    這汪直系大藤峽種,賊平定後,被俘入宮,充昭德宮内使。

    昭德宮便是萬貴妃所居,汪直能伺貴妃喜怒,竭力趨承,貴妃遂一意擡舉,密白帝前,令掌禦馬監事。

    第二個安祿山。

    先是妖人李子龍,妖言妖服,盅惑市人,内使鮑石、鄭忠等,非常敬信,常引子龍入宮遊玩,并導登萬歲山,密謀為逆。

    不意被錦衣衛聞知,預先舉發,當将二監拿下,并誘執李子龍,一并枭首。

    嗣是憲宗欲偵知外事,令汪直改換衣服,帶領錦衣官校,私行出外,查察官民舉動,但有街談巷議,無不奏聞。

    憲宗益以為能,即于東廠外設一西廠,命汪直為總管。

    東廠系成祖時所建,專令中官司事,伺察外情。

    至是别張一幟,所領缇騎人數,比東廠加倍,因此聲勢出東廠上。

    錦衣百戶韋瑛,職隸東廠,谄事汪直。

    直即倚為心腹,往往掀風作浪,興起大獄,所有冤死的官民,不計其數。

    朝廷諸臣,雖皆側目,莫敢發言。

    惟大學士商辂抗疏上奏道: 近日伺察太繁,政令太急,刑網太密,人情疑畏,洶洶不安。

    蓋緣陛下委聽斷于汪直,而直又寄耳目于群小也。

     中外騷然,安保其無意外不測之變?往者曹欽之反,皆逯杲有以激之,一旦禍興,猝難消弭。

    望陛下斷自宸衷,革去西廠,罷汪直以全其身,誅韋瑛以正其罪,則臣民悅服,自帖然無事矣。

    否則天下安危,未可知也。

    臣不勝惶懼待命之至! 憲宗覽疏大怒道:“用一内監,何足危亂天下?”即命内監懷恩,傳旨诘責。

    商辂并不慌忙,正色說道:“朝臣不論大小,有罪當請旨逮問。

    汪直敢擅逮三品以上京官,是第一樁大罪。

    大同宣府,乃邊疆要地,守備官重要,豈可一日偶缺?汪直擅械守備官,多至數人,是第二樁大罪。

    南京系祖宗根本重地,留守大臣,直擅自搜捕,是第三樁大罪。

    宮中侍臣,直辄易置,是第四樁大罪。

    直不去,國家哪得不危?”這數語侃侃直陳,說得懷恩為之咋舌,當即回去複旨。

    項忠已升任兵部尚書,也率九卿嚴劾汪直,憲宗不得已,令直仍歸掌禦馬監,調韋瑛戍邊衛,暫罷西廠,中外大悅。

    惟憲宗猶寵直未衰,仍令秘密出外,探刺陰事。

    适有禦史戴缙,九年不遷,非常懊喪。

    至此見汪直仍邀寵眷,索性迎合上意,密奏一本,極言西廠不應停止,汪直所行,不但可為今日法,且可為萬世法。

    竟視汪直為聖人,大小戴有知,必不認其為子孫。

    憲宗準奏,下诏重開西廠。

    汪直的氣焰,從此益盛。

     先是直掌西廠,士大夫無與往還,惟左都禦史王越,與韋瑛結交,遂間接通好汪直。

    吏部尚書尹旻,也是個寡廉鮮恥的人物,想去巴結權閹,因浼越為介,谒直西廠中,甚至向他磕頭。

    身長吏部,無恥若此,我為明吏羞死。

    直不禁大喜。

    獨兵部尚書項忠,傲不為禮,一日遇直于途,直下輿相看,忠竟不顧而去。

    是亦太甚。

    直恨忠益深,王越謀代忠職,每與直言及忠事,作切齒狀。

    忠且倡率九卿,劾奏直不法事,先令郎中姚璧,請尹旻署名。

    尹旻道:“兵部主稿,當由項公自署便了。

    ”姚璧道:“公系六卿長,不可不為首倡。

    ”尹旻怒道:“今日才知我為六卿長麼?”不中擡舉。

    當将草奏擲還,不肯簽名。

    一方通報韋瑛,令他轉達汪直。

    會西廠果停,直忿怒異常,與忠勢不兩立,至重設西廠,引用了一個吳绶,作為爪牙。

    吳绶曾為錦衣衛千戶,嘗從項忠讨荊、裹盜,違法被劾,緻受譴責。

    他竟與忠挾嫌,至汪直處求掌書記,直即允諾。

    且因绶頗能文,密行保薦,有旨授他為鎮撫司問刑。

    绶即嗾使東廠官校,誣忠受太監黃賜請托,用劉江為江西都指揮,憲宗真是糊塗,竟令忠對簿。

    看官!你想這項忠高傲絕俗,哪肯低首下心?當下抗辯大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