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獲妖書沈一貫生風 遣福王葉向高主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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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皇長子常洛,既立為皇太子,遂續封諸子常洵為福王,常浩為瑞王,還有李貴妃生子常潤、常瀛,亦均冊封。

    潤封惠王,瀛封桂王,即日诏告天下,皇太子申行冠禮。

    次年正月,并為太子冊妃郭氏。

    婚禮甫畢,廷臣方入朝慶賀,忽有中旨傳出,聖躬不豫,召諸大臣至仁德門聽诏。

    及大臣趨列仁德門,又見宮監出來,獨召沈一貫入内。

    一貫随入啟祥宮,直抵後殿西暖閣,但見神宗冠服如常,席地踞坐。

    李太後立在帝後,太子諸王跪着帝前,不由的詫異起來。

    當下按定了心,叩頭請安。

    神宗命他近前,怆然垂谕道:“朕陡遭疾病,恐将不起,自念承統三十年,尚無大過,惟礦稅各使,朕因宮殿未竣,權宜采取,今可與江南織造,江西陶器,俱止勿行。

    所遣内監,概令還京。

    法司釋久羁罪囚,建言得罪諸臣,令複原官。

    卿其勿忘!”言畢,即令左右扶掖就寝。

    一貫複叩首趨出,拟旨以進。

    是夕閣臣九卿,均直宿朝房。

    漏至三鼓,中使捧谕出來,大略如面谕一貫等語。

    諸大臣期即奉行。

    待至天明,一貫正思入内取诏,不期有中使到來,說是帝疾已瘳,着追取前谕,請速繳還。

    一貫聞言,尚在沈吟,接連又有中使數人,奉旨催索,不得已取出前谕,令他赍去。

    前曾封還谕旨,此時何不堅持?司禮太監王義,正在帝前力争,說是王言已出,不應反汗。

    神宗置諸不理,義尚欲再谏,見中使已持着前谕,入内複命,頓時氣憤已極,奮然趨出,馳入閣中,适與一貫相遇,以涎唾面道:“好一位相公,膽小如鼷!”一貫尚茫無頭緒,瞠目不答。

    義又道:“礦稅各使,騷擾已甚,相公獨未聞麼?今幸得此機會,谕令撤除,若相公稍稍堅持,弊政立去,為什麼追取前谕,即令赍還呢?”不期太監中,也有此人,其名曰義,可謂不愧。

    一貫方才知過,唯唯謝罪。

     嗣是大臣言官,再請除弊,概不見答。

    未幾楚宗事起,又鬧出一場獄案。

    楚王英譣,系太祖第六子桢七世孫,英譣殁後,遺腹宮人胡氏,孿生子華奎、華璧,一時議論紛紛,統言非胡氏所生。

    賴王妃力言無訛,事乃得寝。

    華奎襲爵,華璧亦得封宣化王。

    時已二十多年,偏有宗人華越,又讦奏華奎兄弟,系出異姓,罪實亂宗。

    奎系王妃兄王如言子,璧系妃族人王如綍家人王玉子。

    這疏呈入,沈一貫以襲封已久,不應搆訟,囑通政司暫行擱置。

    嗣由華奎聞知,劾奏華越誣告,乃一并呈入,诏下禮部查複。

    禮部侍郎郭正域,向系楚人,頗得傳聞,此時正署理尚書,遂請勘明虛實,再定罪案。

    一貫以親王不當行勘,但當體訪為是。

    正域不可,乃委撫按查訊。

    俱複稱事無左證,誣告是實。

    怎奈華越妻系王如言女,硬出作證,咬定華奎為胞弟,幼時曾抱育楚宮。

    華越妻為夫卸罪,不得不爾。

    惟華越撥灰燃火,未免多事。

    廷議再令複勘,卒不能決。

    嗣由中旨傳出,略言楚王華奎,襲封已二十餘年,何故至今始發?且夫讦妻證,情弊顯然,不足為據。

    華越坐誣奏罪,降為庶人,禁锢鳳陽。

    這旨一下,郭正域失了面子,自不消說。

    禦史錢夢臯,又讨好一貫,劾奏正域陷害親藩,應當處罪。

    正域亦讦發一貫匿疏沮勘,且說一貫納華奎重賄,因此庇護等情。

    畢竟一貫勢大,正域勢小,蒼蠅撞不過石柱,竟将正域免官。

     一案未了,一案又起,閣臣朱赓,在寓門外,拾得一書,取名《續憂危竑議》。

    書中措詞,假鄭福成為問答,系說:“帝立東宮,實出一時無奈,将來必有變更。

    現用朱赓為内閣,已見帝心。

    赓更同音,顯寓更易的意思。

    ”朱赓閱罷,取示同僚,大家揣測一番,統說鄭福成三字,無非指鄭貴妃及福王,成字是當承大統,無容細剖。

    大家目為妖書,朱赓即呈入禦覽。

    這等無稽讕言,甯值一辯,何必進呈禦覽,釀成大獄。

    神宗怒甚,急勅有司大索奸人。

    看官聽說!自來匿名揭帖,隻好置諸不理,将來自有敗露的日子。

    若一經查辦,愈急愈慢,主名愈不易得了。

    斷制得妙。

    當日錦衣衛等,索捕多日,毫無影響。

    沈一貫方銜恨郭正域,且因同官沈鯉,素得士心,頗懷猜忌,當下與錢夢臯密商,囑他僞列證據,奏稱:“此次妖書,實出沈鯉、郭正域手筆。

    ”夢臯遂遵囑照行。

    禦史康丕揚,亦聯章疊上,不待下旨,便發兵往追正域。

    正域正整裝出都,乘舟至楊村,追兵已到,将正域坐舟,團團圍守,捕得正域家役十數人,到京拷訊。

    甚至正域所善醫生沈令譽,及僧達觀,琴士锺澄,百戶劉相等,一同捕至,嚴刑雜治,終究不得實據。

    邏校且日至鯉宅搜查,脅逼不堪。

    幸皇太子素重正域,特遣左右往語閣臣,毋害郭侍郎。

    都察院溫純,代訟鯉冤,唐文獻、陶望齡,先後至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