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救藩封猛攻平壤 破和議再戰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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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令逐客。

    得保首領,尚是萬幸。

    宗城踉跄趨出,有倭卒随後追來,意圖行刺,急得宗城落荒亂跑,情急失道,辨不出東西南北;且因玺書失去,料難複命,一時沒法,隻好身入樹間,解帶自缢。

    偏是命不該絕,由随卒覓到,将他救活,導奔慶州。

    副使楊方亨,上章讦奏,乃逮問宗城,即以方亨充正使,加沈維敬神機營銜,充作副使。

     方亨渡海授封,秀吉初頗禮待,拜跪受冊。

    嗣因朝鮮王隻遣州判往賀,秀吉大怒,語維敬道:“我遵天朝約款,還他二子三大臣三都八道,今乃令小官來賀,辱敝邦呢?辱天朝呢?我與朝鮮誓不兩立,請為我還報天朝,速請天子處分朝鮮。

    ”維敬慰谕百端,秀吉意終未釋,遂留兵釜山,不肯撤還,所進表文,詞多潦草,钤用圖書,仍不用明朝正朔。

    方亨馳還,委罪維敬,并石星前後手書,奏請禦覽。

    神宗怒逮維敬,兼及石星,用邢玠為兵部尚書,總督薊、遼;授麻貴為備倭大将軍,經理朝鮮;命佥都禦史楊鎬,出駐天津,嚴申警備。

     于是和議決裂,倭行長清正等複入據南原、全州,進犯全羅、清尚各道,更逼王京。

    楊鎬率軍馳救,倭兵始退屯蔚山。

    蔚山雖不甚高峻,但緣山為城,頗踞險要。

    鎬會同邢玠、麻貴各軍,協議進取,分兵三路,合攻蔚山。

    倭傾寨出戰,明軍佯敗,誘他入伏,斬倭兵四百餘級,倭人大敗,奔據島山。

    島山在蔚山南,倭疊結三栅,堅壁固守。

    遊擊陳寅,身先士卒,冒險躍登,連破二栅,更攻第二栅,勢将垂拔。

    偏楊鎬鳴金收軍,寅不得不退。

    看官知道楊鎬何故鳴金?據明史上載着,鎬與李如梅為故交,如梅也奉命赴軍,時尚未至,鎬欲留住三栅,令如梅奪寨建功,因此鳴金暫退。

    全是私意,如何行軍。

    等到如梅馳至,倭兵已經完守,圍攻十日,竟不能拔。

    忽報倭行長清正,航海來援,鎬不及下令,竟策馬西奔,諸軍相繼潰敗,被倭兵從後追擊,殺死無數。

    遊擊盧繼忠,率兵三千人殿後,死得一個不留。

    及鎬奔還王京,反與邢玠、麻貴等,詭詞報捷。

    參議主事丁應泰,入問善後計策,鎬反自诩戰功,惱得應泰性起,盡将敗狀列入奏牍,飛報明廷。

    神宗乃罷鎬聽勘,遣天津巡撫萬世德,繼鎬後任。

    邢玠複招募江南水兵,籌畫海運,為持久計。

    既而都督陳璘,以粵兵至,劉綎以川兵至,鄧子龍以江、浙兵至,水陸軍分為四路,各置大将,中路統帶李如梅,東路統帶麻貴,西路統帶劉綎,水路統帶陳璘,四路并進,直撲倭營。

    适值遼陽寇警,李如松出塞戰殁,朝旨調如梅往援,乃命董一元代任。

     小子隻有一支筆,不能并叙遼陽事,隻好将朝鮮軍務,直叙下去。

    劉綎出西路,擊毀倭艦百餘艘,偏被倭行長潛師襲後,竟緻腹背受敵,倉卒退師。

    陳璘亦棄舟遁還。

    兩路已敗。

    麻貴至蔚山,頗有斬獲,倭人棄寨誘敵,貴不知是計,攻入寨中,見是空壘,慌忙退出,伏兵四起,旗幟蔽空,幸喜腳生得長,路走得快,才能逃出重圍。

    一路又敗。

    董一元進拔晉州,長驅渡江,疊毀永春、昆陽二寨,并下泗州老倭營,遊擊盧得功戰殁陣前。

    一元複移攻新寨,寨栅甚固。

    正在揮兵猛撲,不期營内火藥陡燃,煙焰沖天,倭兵乘勢殺來,遊擊郝三聘、馬呈文先潰,一元禁遏不住,也隻得奔還晉州。

    四路盡敗。

    時明廷方遣給事中徐觀瀾,查勘東征軍務,聞四路喪敗,據實奏報。

    有旨斬郝、馬兩人徇軍,董一元等各帶罪留任,立功自贖。

    諸将因連戰皆敗,統不免垂頭喪氣。

    遷延數月,忽報平秀吉病死,行長清正夜遁。

    那時陳璘、麻貴、劉綎、董一元等,又鼓勇出追,麻貴入島山西浦,殺了幾十名殘倭。

    陳璘督水師邀擊釜山,縱火毀敵舟數十,殺死倭将石蔓子,生擒倭黨平秀政、平正成,惟前鋒鄧子龍戰死。

    劉綎奪回曳橋砦,與陳璘水陸夾擊,斬獲無數,諸倭各無鬥志,統抱頭亂竄,奔入舟中,揚帆東去。

    自倭亂朝鮮七載,中國喪師數十萬,糜饷數百萬,迄無勝算。

    至平秀吉死,戰禍始息。

    小子有詩歎道: 議封議剿兩無成,七載勞兵困戰争, 假使豐臣夭假祚,明師何日罷東征? 倭亂已平,又有一番酬功的爵賞,容倭下回再詳。

     ---------------- 世嘗謂中國外交,向無善策。

    夫外交豈真無策者?誤在相庸将驽,與所使之不得其人耳。

    日本平秀吉,雖若為一世雄,然入犯朝鮮,騷擾八道,非真如後世之志在拓地,不奪朝鮮不止也。

    李如松計複平壤,驟勝而驕,遂有碧蹄館之挫,是将之不得其人也可知。

    楊鎬輩挾私忌功,更不足道矣。

    石星身為尚書,一意主款,對于倭使小西飛,待遇如王公,未識外情,先喪國體,趙志臯、張位諸閣臣,又不聞有所建白,相臣如此,尚得謂有人乎?沈維敬以無賴子而銜皇命,李宗城以酒色徒而駕星轺,應對乏材,徒為外邦騰笑。

    幸倭人尚未進化,秀吉又複病終,得令勍敵盡還,藩封無恙,東禍得以暫息。

    否則與清季中東之役,相去無幾矣。

    觀于此而歎明代外交之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