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據鎮城哱氏倡亂 用說客叛黨骈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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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國桢見他狀貌非凡,便問他姓氏職業。

    那人答道:“小人姓李名登,因業儒不成,轉而習賈。

    目今兵戈擾攘,無商可販,隻好沿街賣油,随便糊口。

    ”此子頗似伍子胥。

    國桢道:“你所唱的歌詞,是何人教你的?”李登道:“是小人随口編成的。

    ”國桢暗暗點頭,複語道:“我有一項差遣,你可為我辦得到麼?”李登道:“總教小人會幹,無不效力。

    ”國桢乃親與解縛,賜他酒食,授以密計,并付劄子三道,登受命馳去,縛木渡東門,入見承恩道:“哱氏曾有安塞功,監軍不忍骈誅,特令登赍呈密劄,給與将軍。

    将軍如聽登言,速殺劉、許自贖,否則請即殺登。

    ”斬釘截鐵,足動悍番之心。

    承恩沈吟半晌,旋即許諾。

    登趨而出,又從間道詣劉、許營。

    亦各付密劄道:“将軍本系漢将,何故從哱氏作亂,甘心嬰禍?試思鎮卒幾何,能當大軍?将軍所恃,不過套援,今套部又已被逐,區區杯水,怎救車薪?為将軍計,速除哱氏,自首大營,不特前愆可免,且有功足賞哩。

    ”與劉、許言又另具一種口吻,李登洵不愧說客。

    劉、許二人亦覺心動,與登定約,登遂回營報命。

     國桢仍督兵攻城,猛撲不已。

    未幾,得東旸密報,土文秀已被殺死了,又未幾,城上竟懸出首級三顆,一個是土文秀頭顱,兩個便是劉東旸、許朝首領。

    原來東旸既誘殺文秀,承恩知他有變,遂與部黨周國柱商議。

    國柱與許朝曾奪一鎮民郭坤遺妾,兩不相讓,遂生嫌隙。

    又為一婦人啟釁。

    至是與承恩定計,托詞密商軍務,誘劉、許兩人登樓,先斬許朝。

    東旸逃入廁房,被國柱破戶搜出,一刀兩段,于是懸首城上,斂兵乞降。

    李如松、蕭如薰等遂陸續登城,揭示安民,并搜獲甯夏巡撫關防,及征西将軍印各一顆。

    哱拜尚擁蒼頭軍,安住家中,總督葉夢熊方去靈州,聞大城已下,亟遣将校赍谕入城,大旨以诘旦不滅哱氏,應試尚方劍。

    時承恩正馳至南門,谒見監軍梅國桢,為參将楊文所拘,李如松即提兵圍哱拜家。

    拜知不能免,閉戶自缢,家中放起一把無名火來,連人連屋,盡行毀去。

    參将李如樟,望見火起,忙率兵斬門而入,部卒何世恩,從火中枭哱拜首,生擒拜次子承寵,養子哱洪大,及餘黨土文德、何應時、陳雷、白鸾、陳繼武等衆。

     總督葉夢熊,巡撫朱正色,禦史梅國桢,先後入城,安撫百姓,一面慰問慶王世子帥鋅。

    帥鋅系太祖十六子七世孫,曾就封甯夏,哱拜作亂,曾向王邸中索取金帛,适值慶王伸域薨逝,世子帥鋅,尚在守制,未曾襲封,母妃方氏,挈世子避匿窖中,既而懼辱自裁,所有宮女玉帛,悉被掠去。

    至夢熊等入府宣慰,帥鋅方得保全。

    當下馳書奏捷,并将一切縛住人犯,押獻京師。

    神宗禦門受俘,立磔哱承恩、哱承寵、哱洪大等,頒诏令慶王世子帥鋅襲封。

    王妃方氏,建祠旌表。

    不沒貞節。

    給銀一萬五千兩,分赈諸宗人,大賞甯夏功臣。

    葉夢熊、朱正色、梅國桢各蔭世官。

    武臣以李如松為首功,特加宮保銜,蕭如薰以下,俱升官有差。

    如薰妻楊氏,協守平鹵,制勅旌賞。

    魏學曾亦給還原官,緻仕回籍。

    其餘死事諸将卒,亦各得撫恤。

    甯夏複平,哪知一波才靜,一波随興,東方的朝鮮國,複遭倭寇蹂躏,朝鮮王李昖,火急乞援,免不得勞師東出,又有一場交戰的事情。

    正是: 西陲才報承平日,東國又聞搶攘時。

     欲知中外交戰情形,待小子下回再表。

     ---------- 甯夏之變,倡亂者為哱拜,而劉東旸、許朝等,皆緣哱拜一言而起,是哱拜實為禍首,劉、許其次焉者也。

    本回叙甯夏亂事,以哱拜為主,固有特識,而黨馨之激變,以及蕭如薰夫婦之效忠,備載無遺,有惡必貶,有善必彰,史家書法,例應如是。

    李登一賣油徒,乃得梅國桢之重任,今其往說叛寇,兩處行間,互相殘噬,羽翼已殲,哱拜僅一釜底遊魂,欲免于死得乎?然則甯夏敉平,當推李登為首功,而明廷酧庸之典,第及将帥,于李登無聞,武夫攘功,英雄埋沒,竊不禁為之長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