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周總兵甯武捐軀 明懷宗煤山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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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懷宗令群臣會議,意欲親征,偏有一大臣自請讨賊。

    這人就是大學士李建泰。

    建泰籍隸曲沃,家本饒富,至是以國庫空虛,願出私财饷軍,督師西讨。

    若非看至後文,幾似忠勇過人。

    懷宗喜甚,即溫言獎勉道:“卿若肯行,尚有何言?朕當仿古推毂禮,為卿一壯行色。

    ”建泰叩謝,懷宗遂賜他尚方劍。

    越日,幸正陽門,親自祖餞,賜酒三巵。

    建泰拜飲訖,乘輿啟程,都城已乏健卒,隻簡選了五百人,随着前行。

    約行裡許;猛聞得砉然一聲,輿杠忽斷,險些兒把建泰撲跌,建泰也吃了一驚,不祥之兆。

    乃易輿出都。

    忽由山西傳來警報,闖軍已入山西,連曲沃也被攻陷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方悔前日自請督師,殊太孟浪,且所有家産,勢必陷沒,為此百憂齊集,急成了一種怔忡病,勉勉強強的扶病就道,每日隻行三十裡。

    到了定興,吏民還閉城不納,經建泰督軍攻破,笞責長吏,奏易各官,一住數日,複移節至保定。

    保定以西,已是流賊蔓延。

    沒有一片幹淨土,建泰也不敢再行,隻在保定城中住着,專待賊衆自斃。

    完了。

     懷宗以建泰出征,複命少詹事魏藻德,及工部尚書範景文,禮部侍郎邱瑜,入閣輔政。

    景文頗有重名,至是亦無法可施。

    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并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懷宗虛心召問,景文亦惟把王道白話,對答了事。

    此時都外警耗,日必數十起,懷宗日夜披閱,甚至更籌三唱,尚赍黃封到閣。

    景文等亦坐以待旦,通宵不得安眠。

    一夕,懷宗倦甚,偶在案上假寐,夢見一人峨冠博帶,入宮進谒,且呈上片紙,紙上隻書一“有”字,方欲诘問,忽然醒悟,凝視細想,終不識主何兆驗。

    次日與後妃等談及,大家無非貢谀,把大有富有的意義,解釋一遍。

    嗣複召問廷臣,所對與宮中略同。

    獨有一給事中上言道:“有字上面,大不成大,有字下面,明不成明,恐此夢多兇少吉。

    ”可謂善于拆字。

    懷宗聞言,尚未看明何人,那山西、四川的警報,接連遞入,便将解夢的事情,略過一邊。

    當下批閱軍書,一是自成陷太原,執晉王求桂,巡撫蔡懋德以下,統同死節。

    一是獻忠陷重慶,殺瑞王常浩,巡撫陳士奇以下,統同遇害。

    懷宗閱一行,歎一聲,及瞧完軍報,下淚不止。

    各大臣亦面面相觑,不發一言。

    懷宗顧語景文道:“這都是朕的過失,卿可為朕拟诏罪己便了。

    ”言已,掩面入内。

    景文等亦領旨出朝,即夕拟定罪己诏,呈入内廷,當即頒發出來。

    诏中有雲: 朕嗣守鴻緒,十有七年,深念上帝陟降之威,祖宗付托之重,宵旦兢惕,罔敢怠荒。

    乃者災害頻仍,流氛日熾,忘累世之豢養,肆廿載之兇殘,赦之益驕,撫而辄叛;甚至有受其煽惑,頓忘敵忾者。

    朕為民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為朕赤子,不得而懷保之,坐令秦、豫邱墟,江、楚腥穢,罪非朕躬,誰任其責?所以使民罹鋒镝,陷水火,殣量以壑,骸積成邱者,皆朕之過也。

    使民輸刍挽粟,居送行赍,加賦多無藝之征,預征有稱貸之苦者,又朕之過也。

     使民室如懸磬,田卒污萊,望煙火而凄聲,号冷風而絕命者,又朕之過也。

    使民日月告兇,旱潦薦至,師旅所處,疫疠為殃,上幹天地之和,下叢室家之怨者,又朕之過也。

    至于任大臣而不法,用小臣而不廉,言官首竄而議不清,武将驕懦而功不奏,皆由朕撫馭失道,誠感未孚,中夜以思,跼蹐無地。

    朕自今痛加創艾,深省厥愆,要在惜人才以培元氣,守舊制以息煩嚣。

    行不忍之政以收人心,蠲額外之科以養民力。

    至于罪廢諸臣,有公忠正直,廉潔幹才尚堪用者,不拘文武,吏兵二部,确核推用。

    草澤豪傑之士,有恢複一郡一邑者,分官世襲,功等開疆。

    即陷沒脅從之流,能舍逆反正,率衆來歸,許赦罪立功,能擒斬闖、獻,仍予封侯九賞。

    嗚呼!忠君愛國,人有同心,雪恥除兇,誰無公憤?尚懷祖宗之厚澤,助成底定之太功,思免厥愆,曆告朕意。

     這道谕旨,雖然剀切誠摯,怎奈大勢已去,無可挽回。

    張獻忠自荊州趨蜀,進陷夔州,官民望風逃遁。

    獨女官秦良玉馳援,兵寡敗歸,慷慨誓衆道:“我兄弟二人,均死王事,獨我一孱婦人,蒙國恩二十年,今不幸敗退,所有餘生,誓不降賊。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