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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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住自己想象一老一少兩具身體纏繞的景象。

    他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居然如此充滿邪念!可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對此毫無辦法,隻要一想到這兩人在年紀上、容貌上的懸殊,滿腦子都是他們倆親熱時的畫面。

     “喏,”她把手機交給董丹,“他想跟你說話。

    ” “老鄉,”老藝術家說道,“你不是認識我的門兒了嗎?” 董丹胡亂說了幾句請安的話。

     “認了門兒你怎麼不來看看我?”老藝術家扯開了嗓門。

     “等您好點兒,我再來看您。

    ”董丹說。

     “讓我跟李紅說話。

    ”陳洋說。

     董丹又把手機交還給李紅。

    她跟陳洋抗議,說都是為了他好,才不讓他有太多訪客嘛。

    她一邊說着話,一邊扭動着身體,脖子、下巴、肩膀無一處不在動,卻又都往不同的方向,渾身擰着妩媚的麻花。

    好吧,她說,那她就破一回例,放董丹進去。

     董丹和李紅一走出電梯,就聽到陳洋房間有一大夥人談笑喧嘩。

    打開門,裡面不是一個正在養病的老人,而是一個飲酒作樂的小型聚會。

    董丹看見那個公子也是客人之一。

    地闆上都是鋪展開的畫作,隻能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從空隙上通行。

    陳洋看起來有點人來瘋,一會兒叫這人王八蛋,一會兒喊那人狗東西。

    他朝正不知何處安身的董丹一指,告訴客人們,這個可愛的混賬跟他是同鄉。

    接下來,他轉而告訴董丹,今天在場的其他這些王八蛋,都是有一個在朝當官的老子。

     一個年輕女人認為董丹一看就是跑新聞的人。

    沒錯吧?我眼力好得很,她說。

    别擔心,他不會把咱們今天晚上放浪形骸寫進他的報導,陳洋跟她保證。

    然後他跟董丹說,今天晚上是不存在的,明白嗎?明白,董丹道,連忙點頭微笑。

     李紅遞給董丹一杯酒。

     “我一會兒就要走,今晚還有事。

    ”董丹說。

    看來是沒指望采訪了。

     “唉,你給我辦件事吧。

    ”李紅說,“你能不能去幫他買一些無糖的蛋糕回來?”她塞給董丹一個字條,上面寫了地址。

    “離這兒不遠。

    本來可以讓司機帶你去,我怕萬一需要用車,所以還得把他留下來。

    你要是能幫我一下,就太謝謝了。

    我實在怕他吃太多甜的。

    ” 董丹說他很樂意幫她跑趟腿。

    她馬上把一袋沉甸甸的桃子塞到他手裡。

     “你能不能再順便跑一趟他女兒的寄宿學校?跟她老師說,别忘了她今天晚上有鋼琴課。

    喔,他女兒的名字叫做陳雪鴿。

    ” 董丹努力把這個名字記住。

    陳雪鴿,鴿子在雪裡不怕凍死? “順便帶點水果給她…… “好嘞。

    ”記住,記住,陳雪鴿。

     “太謝謝了。

    你看我這兒一時走不開,都是一些特别重要的客人……” 她又在扭動她的身體了。

    她的下巴、脖子和肩膀動作是一個乞憐的小女孩和一個獨裁者的混合體。

     董丹走出病房大樓,就看見高興在小草坪上來回踱步。

    天就要黑下來了,她滿懷期待地擡起頭看着董丹向她走來。

    采訪結束了?沒有采訪上。

    怎麼回事兒?董丹猶豫是該告訴陳洋現在正跟重要客人們開酒會呢,還是說老頭兒身體不舒服。

     “你上去快一個半小時了,都在幹嘛呢?”高興問。

     董丹看着高興,在暮色中她深峭的五官線條顯得柔和了許多。

    “陳洋今天身體不舒服,過兩天我再來。

    ” 高興擡頭朝藝術家位于三樓的窗口瞪了一眼。

     “你别幫他打掩護了。

    ”她說。

     董丹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她為了等他,在外面給蚊子叮了一個半小時。

    他說他保證三天内一定會幫她完成這個采訪。

    她叫他别弄錯了,不是幫她,而是幫他自己,是幫他自己從她那兒得到他所需要的幫助。

     高興開車把董丹送到那個寄宿學校門口,就走了。

    老師跟董丹說,要是把這些桃子留下的話,必須附上一張字條,證明這是陳雪鴿同學家裡送來的,孩子們如果吃了有什麼問題,學校不負任何責任。

    他隻好照辦。

    當他離開學校往那家賣無糖蛋糕的糕餅店去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麼,又讓出租車司機停車,調頭開回去。

    他想到的是那些桃子沒有好好洗過。

    他拿着水果跑到男學生的公用澡堂,裡面有一排微型浴缸,他把桃子倒進去洗了又洗。

    再次把桃子交給老師,走出學校大門,他馬上又沖了回去。

    他找到那個男學生浴室,努力回想他剛才是在哪個浴缸裡洗桃子的。

    他擔心桃毛沾在浴缸上,會讓跳到裡面洗澡的孩子滿身桃毛,那還不把孩子癢死?正當他刷浴缸的時候,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老師出現在他身後。

    他挺起腰闆,耷拉着兩條袖子高卷的胳膊,朝對方微笑。

    對方看着他,一點都不掩飾對董丹的懷疑,覺得他不是個神經病,就是個變态的戀童癖。

    她語氣嚴厲,問他究竟在幹什麼。

    他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後,她滿臉不可思議地說:那桃子還能吃?董丹吓了一跳,問她怎麼就不能吃。

    還用問?難道他不覺得在浴缸裡頭清洗食物是一件令人作嘔的事嗎?可是他洗水果之前把浴缸先刷過了,應該跟燒飯用的鍋子一樣幹淨,至少比他母親燒飯的鍋要幹淨。

    女老師說可那畢竟是澡盆啊,每天有上百個孩子在裡頭洗腳和屁股,把那當作洗食物的地方,光想想就夠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