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回 邱玉壇賣身圖主母 宋女史遺像落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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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辦事的人,算來總要親戚中之小輩方可。

    玉壇一一記在心頭,暗想道:“這位婦人原來是我的從堂表姑娘,即邝史堂亦是我的從堂表叔,現兩處素來不曾來往,不知今生修得到與他來往否?” 看官,你道邝史堂既無子息,薄有家私,尤氏何肯聽憑丈夫往他鄉貿易?殊不知邝史堂父債更多,家用不少,一遇兇年,就所進不供所出了,所以史堂得以貿易他鄉。

    看官,你又道少年夫婦即使做買賣營生盡可在本處,造幾間自己的市房開張可也,尤氏何得許史堂到安徽去?你不知史堂有心要離了這老婆,方可私自納寵前後意;尤氏面前說隻會做洋貨生意一項。

    金陵洋貨鋪甚多,生意甚少,惟有安徽一處尚無此項店鋪,所以尤氏許他去了。

    正所謂最可疑者婦人之心,最可欺者婦人之目也。

     話休絮煩,書歸正傳。

    此時玉壇恨不能飛到史堂家中去,做了這婦人的着身伏侍的丫環,才得快活。

    心中七上八落,勉強與智慧推完了車子。

    便道:“ 我家裡有要緊事情,不能在此耽擱,就此告辭了。

    ” 智慧挽留不住,隻得送他出了山門。

    玉壇到家後行思坐想,廢寝忘餐,竟生起相思病來了。

    一日午間,隐幾而卧,朦胧睡去,不知不覺走進了一所廟宇中,見神像巍峨,匾上有“ 撤合山” 三個金大字。

    走至後宮,有一個老人在月明下拈着幾條紅綠線,不知結什麼東西。

    那老人擡頭笑道:“你來了,恭喜你,你的心上人就要到手了,你的奴仆星也要獻出來了。

    你要獻你的奴仆星,先要去結識了心上人家的老奴星才能的。

    當然而你們的姻緣不過是夙世的冤孽而已。

    ” 正要追明冤孽根由,被那老人一推而醒,原來是黃粱一夢。

    暗想道:“好奇怪,剛才夢中老人之言句句猶在耳中,明明教我先要做了奴才,方能得到這個婦人。

    還說不過是了冤孽而已。

    這‘ 冤孽’ 二字且不必猜詳他,但我是舊家子弟如何做得下賤人?斷乎使不得。

    ”轉想道:“聞得唐六如是一位堂堂的才子解元,尚且為了一個桂華使女就肯改名易姓,投到華太史家去做一個書童,何況是我呢?”自得夢中賣身之策,精神頗起。

    于是想到長生庵去招智慧商量辦理。

    但此去不知要耽擱多少時候才能的當,必須多帶些旅費方可放心。

    停了幾日,騙童氏道:“聞得至好吳光琛新放山東濟南知府,我逞此趕去,定有機遇。

    你以為何如?”童氏一聞此言,不勝歡喜。

    答道:“ 這卻極好的事情。

    但你的病還未全好,還要調養月餘方可上路。

    ”玉壇道:“我已經全好了,盡可放心。

    況吳太守一到新任,投奔的人必多,總是捷足者先登,遲則無濟矣。

    我查悉書上,明日是黃道吉日,辰時最吉,不可錯過。

    ” 童氏巴不得丈夫學好,就歡天喜地,連夜替他收拾行李,以及路費、零星物件。

    玉壇誠恐耿拍耽擱在外,便将南華女的小照帶在箱内。

    童氏因丈夫病後出門,心中未免有些不忍。

    那知玉壇隻對着心上之事,毫無依戀之情。

     到了明日,一早起來,吃了些點心,就喚幾個挑夫将行李挑到船中。

    那日正是大順風,不到午時就到了省城。

    先落了寓所,就奔到長生庵中,向着智慧十分殷勤,然後細訪何惠的根由。

    那知事有湊巧,智慧未及回答,何惠也到庵中來替主母講忏事了。

    智慧恐何惠要疑心與玉壇有鈎黨,便向何惠道:“這位是邱少爺,今日到庵中來替他令正夫人講血湖忏事,順便我就請他在這裡斟酌幾副新屋裡的對子。

    ” 又向玉壇道:“這位老人家是張府的總管何二爺,不知那一角風吹來的?”何惠道:“我是奉主母之命要請你拜三日壽生忏呢,所需款項要你照舊賬謄一張單子回去。

    邱少爺的忏事可曾講明?”玉壇道:“已經說明了,隻要你老人家講就是了。

    ”智慧道:“張府的是不要講的,自有定例,我拿賬簿來就煩邱少爺照謄一張罷。

    ”智慧取了賬簿交與玉壇,玉壇知道他就是何惠,就與他十分親昵起來。

    一面照簿開單,一面應酬。

    何惠見他謙恭文雅,心中十分與重,便向身邊摸出兩個锞子交與智慧道:“我們的賬單多請邱少爺費心,你去辦幾樣 可口的菜來,敬幾杯水酒,酬謝酬謝。

    ”智慧道:“這是應該我辦的,不要破你的鈔。

    ”何惠道:“你們是吃八方,但我們的吃齋是不吃撈着,為要吃烏夜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