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滋德殿病終留遺囑 高平縣敵忾奏奇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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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周樞密使同平章事王峻,恃寵生驕,屢有要挾,周主雖然優容,免不得心存芥蒂。

    峻又在樞密院中,增築廳舍,務極華麗,特邀周主臨幸。

    周主頗尚儉約,因不便诘責,隻好敷衍數語,便即回宮。

    會周主就内苑中,築一小殿,峻獨入奏道:“宮室已多,何用增築?”周主道:“樞密院屋宇,也覺不少,卿何為添築廳舍呢?”峻慚不能對,方才趨退。

     一日适當寒食,周主未曾視朝,百官亦請例假。

    辰牌甫過,周主因起床較遲,尚未早膳,偏峻趨入内殿,稱有密事面陳。

    周主還道他有特别大事,立即召見。

    峻行禮已畢,便面請道:“臣看李穀、範質兩相,實未稱職,不若改用他人。

    ”周主道:“何人可代兩相?”峻答道:“端明殿學士尚書顔衎,秘書監陳觀,材可大用,陛下何不重任!”周主怏怏道:“進退宰相,不宜倉猝,俟朕徐察可否,再行定議。

    ”峻絮聒不休,硬要周主承認。

    周主時已枵腹,恨不将他叱退,勉強忍住了氣,含糊說道:“俟寒食假後,當為卿改任二人便了。

    ”虧他能耐。

    峻乃辭出。

     周主入内用膳,越想越恨。

    好容易過了一宵,诘旦即召見百官。

    峻昂然直入,被周主叱令左右,将峻拿下,拘住别室。

    且顧語馮道諸人道:“王峻是朕患難弟兄,朕每事曲容。

    偏他淩朕太甚,至欲盡逐大臣,翦朕羽翼。

    朕隻一子,辄為所忌,百計阻撓,似此目無君上,何人能忍?朕亦顧不得許多了!”馮道等略為勸解,請貸死貶官,乃釋峻出室,降為商州司馬,勒令即日就道。

    峻形神沮喪,狼狽出都,行至商州,憂恚成疾,未幾遂死。

    顔衎、陳觀,坐王峻黨,同時貶官。

     邺都留守王殷,與王峻同佐周主,俱立大功。

    峻既得罪,殷亦不安。

    何不求去。

    先是殷出鎮邺都,仍領親軍,兼同平章事職銜,自河以北,皆受殷節制。

    殷專務聚斂,為民所怨。

    周主嘗遣使誡殷道:“朕起自邺都,帑廪儲蓄,足支數年,但教汝按額課民,上供朝廷,已足國用,慎勿額外誅求,取怨人民!”殷不以為然,苛斂如故。

    且所屬河北戍兵,任意更調,毫不奏聞,周主很是介意。

    廣順三年九月,為周主誕日,号永壽節,殷表請入朝慶壽,周主疑殷有異志,不準入朝。

    到了冬季,預備郊祀禮儀,不意殷竟擅自入都,麾下帶着許多騎士,出入擁衛,烜赫異常。

    适值周主有疾,得此消息,很是驚疑。

    又因殷屢求面觐,并請撥給衛兵,藉防不測。

    周主越有戒心,遂力疾禦滋德殿,召殷入見。

    殷甫上殿階,即命侍衛出殿,将殷拿下,責他擅離職守,罪在不赦。

    一篇诏敕,把殷生平官爵,盡行削奪,長流登州。

    至殷既東去,複着将吏赍诏,追至半途,說他有意謀叛,拟俟郊祀日作亂,可就地正法等語。

    殷無從辯誣,隻好伸頸就戮,一道冤魂,投入冥府,與前時病死的王峻,再做陰間朋友去了。

    功臣之不得其死,半由主忌,半由自取。

     周主既殺死二王,方免後憂,當命皇子晉王榮判内外兵馬事。

    改邺都為天雄軍,調天平節度使符彥卿往鎮,加封衛王。

    徙鎮州節度使何福進鎮天平軍,加同平章事。

    鎮州一缺,命侍衛步軍都指揮使曹英出任,澶州一缺,命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郭崇出任。

    此外亦各有遷調,不可殚述。

    惟周主病體,始終未痊。

    殘冬已屆,周主勉強支持,親飨太廟,自齋宮乘辇至廟廷,才行下辇。

    由近臣扶掖升階,甫及一室,已是痰喘交作,不能行禮。

    隻得命晉王榮恭代,自己仍退居齋宮。

    夜間痰喘愈甚,險些兒謝世歸天,幸經良醫調治,始得重生。

    越日就是廣順四年元旦,周主又複強起,親至南郊,大祀圜丘。

    自覺身體疲乏,未能叩拜,隻好仰瞻申敬,草草成禮,禮畢還宮,禦明德樓,受百官朝賀,宣制大赦,改廣順四年為顯德元年。

    内外文武百官,加恩優赉,命婦并與進封,毋庸細叙。

    周主經此一番勞動,疾愈加劇,停止諸司進奏,遇有大事,由晉王榮入禀進止,然後宣行。

     晉王榮總握内外兵柄,每日在府中辦事,人心少安。

    忽由澶州牙校曹翰,入都見榮,拜谒已畢,即與榮密言道:“大王為國儲嗣,當思孝養。

    今主上寝疾,大王不入侍醫藥,鎮日在外辦事,如何慰天下仰望呢!”言外寓意。

    榮不禁大悟,便留翰居府,代決政務,自己入侍禁中,朝夕侍奉。

     周主谕榮道:“朕若不起,汝速治山陵,毋令靈柩久留殿内。

    陵所務從儉素,不得勞役百姓,不得多用工匠,勿置下宮,不要守陵宮人,并不必用石人石獸,但用紙衣為殓,瓦棺為椁,入窆後,可募近陵人民三十戶,蠲免征徭,令他守視。

    陵前隻立一石,镌刻數語,可雲周天子平生好儉,遺令用紙衣瓦棺。

    嗣主不敢有違,如此說法,便足了事。

    汝若違我遺言,我死有知,必不福汝!”防患未然,可雲明哲。

    榮含糊應命,周主見他懷疑,又申誡道:“從前我西征時,見唐朝十八帝陵,統遭發掘,這都由多藏金玉,緻啟盜心。

    汝平時讀史,應知漢文帝素好儉素,葬在霸陵原,至今完好如舊。

    每年寒食,可差人祭掃,如沒人差去,遙祭亦可。

    并饬在河府、魏府間,各葬一副劍甲,澶州葬通天冠绛紗袍,東京葬平天冠衮龍袍,千萬千萬,勿忘遺言!”榮乃唯唯受教。

     周主又命榮傳敕,著宰臣馮道,加封太師,範質加尚書左仆射,兼修國史,李穀加右仆射,兼集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