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斃秦王夫妻同受刃 号蜀帝父子疊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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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秦王從榮事,欷歔說道:“秦王為人子,不在左右侍疾,反欲引兵入衛,原是誤處;但必說他敢為大逆,實是冤誣!朱公頗受王恩,奈何不為辯白呢?”語雖近是,但汝與他私通,忽出此語,轉令人愈加疑心。

    弘實妻歸告弘實。

    弘實大懼,亟與康義誠同白嗣皇,且言王氏曾私通從榮,嘗代诇宮中情事。

    一番奏陳,斷送王氏生命,有诏令她自盡。

    好去與從榮叙地下歡了。

    既而輾轉牽連,複累及司儀康氏,也一并賜死。

    尋複株連王德妃,險些兒遷入至德宮,幸曹後出為洗釋,才算無事,但嗣皇從厚,待遇王德妃,即因是濅薄了。

     越年正月,改元應順,大赦天下。

    加封馮道為司空,李愚為右仆射,劉煦為吏部尚書,并兼同平章事。

    進康義誠為檢校太尉,兼官侍中,判六軍諸衛事。

    朱弘實為檢校太保,充侍衛馬軍都指揮使。

    且命樞密使朱弘昭、馮贇及河東節度使石敬瑭,并兼中書令。

    贇以超遷太過,辭不受命,乃改兼侍中,封邠國公。

    康義誠以下并得加封,豈因其殺兄有功耶?居心如此,安得令終!外如内外百官,俱進階有差。

    就是荊南節度使高從誨,也進封南平王,湖南節度使馬希範,得進封楚王,兩浙節度使錢元瓘,并進封吳越王。

    惟加蜀王孟知祥為檢校太師。

    知祥卻不願受命,遣歸唐使,囑使代辭。

     看官聽着!知祥既并有兩川,野心勃勃,欲效王建故事。

    聞唐主已殂,從厚入嗣,遂顧語僚佐道:“宋王幼弱,執政皆胥吏小人,不久即要生亂哩。

    ”僚佐聞言,已知他富有深意,但因歲月将闌,權且蹉跎過去。

    未幾就是孟春,乃推趙季良為首,上表勸進,且曆陳符命,什麼黃龍現,什麼白鵲集,都說是瑞征骈集,天與人歸。

    知祥假意謙讓道:“孤德薄不足辱天命,但得以蜀王終老,已算幸事!”季良進言道:“将士大夫,盡節效忠,無非望附翼攀鱗,長承恩寵,今王不正大統,轉無從慰副人望,還乞勿辭!”季良本臣事後唐,乃赴蜀後,專媚知祥,曲為效力,可鄙可歎!知祥乃命草定帝制,擇日登位。

    國号蜀,改元明德。

     屆期衮冕登壇,受百寮朝賀。

    偏天公不肯做美,竟爾狂風怒号,陰霾四塞,一班趨炎附勢的人員,恰也有些驚異。

    但且享受了目前富貴,無暇顧及天心。

    何不亦稱符瑞?當下授趙季良為司空同平章事,王處回為樞密使,李仁罕為衛聖諸軍馬步軍指揮使,趙廷隐為左匡聖步軍都指揮使,張業為右匡聖步軍都指揮使,張公铎為捧聖控鶴都指揮使,李肇為奉銮肅衛都指揮使,侯弘實為副使,掌書記。

    毋昭裔為禦史中丞,李昊為觀察判官,徐光溥為翰林學士。

    所有季良等兼領節使,概令照舊。

    追冊唐長公主李氏為皇後,夫人李氏為貴妃。

    妃系唐莊宗嫔禦,賜給知祥,累從知祥出兵,備嘗艱苦。

    一夕夢大星墜懷,起告長公主,公主即語知祥道:“此女頗有福相,當生貴子。

    ”既而生子仁贊,就是蜀後主昶。

    昶系仁贊改名,詳見下文。

    史家稱王建為前蜀,孟知祥為後蜀。

     知祥僭号以後,唐山南西道張虔钊,式定軍節度使孫漢韶,皆奉款請降,興州刺史劉遂清盡撤三泉、西縣、金牛、桑林戍兵,退歸洛陽。

    于是散關以南,如階、成、文諸州,悉為蜀有。

     過了數月,張虔钊等入谒知祥,知祥宴勞降将。

    由虔钊等奉觞上壽,知祥正欲接受,不意手臂竟酸痛起來,勉強受觞,好似九鼎一般,力不能勝,急忙取置案上,以口承飲,及虔钊等謝宴趨退,知祥強起入内,手足都不便運動,成了一個瘋癱症。

    延至新秋,一命告終。

    遺诏立子仁贊為太子,承襲帝位。

     趙季良、李仁罕、趙廷隐、王處回、張公铎、侯弘實等,擁立仁贊,然後告喪。

    仁贊改名為昶,年才十六,暫不改元。

     尊知祥為高祖,生母李氏為皇太後。

     知祥據蜀稱尊,才閱六月,當時有一僧人,自号醋頭,手攜一燈檠,随走随呼道:“不得燈,得燈便倒!”蜀人都目僧為癡,及知祥去世,才知燈字是借映登極。

    又相傳知祥入蜀時,見有一老人狀貌清癯,挽車趨過,所載無多。

    知祥問他能載幾何?老人答道:“盡力不過兩袋。

    ”知祥初不經意,漸亦引為忌諱,後來果傳了兩代,為宋所并。

    小子有詩詠道: 兩川竊據即稱尊,風日陰霾蜀道昏。

     半載甫經燈便倒,才知釋子不虛言。

     知祥帝蜀,半年即亡。

    這半年内,後唐國事,卻有一番絕大變動,待小子下回再詳。

     ---------- 觀從榮之引兵入衛,謂其即圖殺逆,尚無确證,不過急思承祚,恐為乃弟所奪耳。

    孟漢瓊、朱弘昭、馮贇等,遽以反告,命朱弘實、安從益率兵迎擊,追入秦府,殺于床下。

    從榮死不足責,但罪及妻孥,毋乃太甚!唐主嗣源,始不能抑制驕兒,繼不能抑制莽将,徒因悲駭增病,遽爾告終。

    宋王入都,已死三日,幸當時如潞王者,在外尚未聞喪訃。

    否則阋牆之釁,早起阙下,甯待至應順改元後耶!蜀王知祥,乘間稱帝,彼既知從厚幼弱,不久必亂,奈何于親子仁贊,轉未知所防耶!觀人則明,對己則昧,知祥亦徒自哓哓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