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督租課嚴夫人歸裡 盡臣節唐司空就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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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辯駁。

     一日閑着,帶領侍妾等人,馳回故裡,見嚴氏在田畝間,督視農人,催耕促種,不禁下馬慰勞道:“我已貴顯,不比前時,夫人何為自苦?”嚴氏答道:“君不憶為戶長時麼?民租失時,常苦鞭抶,今雖已貴,如何把隴畝間事,竟不記憶呢!”行逢笑道:“夫人可謂富貴不移了!”遂指令侍妾,強擁嚴氏上輿,擡入朗州。

    嚴氏住了一二日,仍向行逢辭行。

    行逢不欲令歸,再三诘問,嚴氏道:“妾實告君,君用法太嚴,将來必失人心。

    妾非不願留,恐一旦禍起,倉猝難逃,所以預先歸裡,情願辭榮就賤,局居田野,免緻礙人耳目,或得容易逃生哩。

    ”一再諷谏,用意良苦。

    行逢默然。

    俟嚴氏歸去後,刑威為之少減。

     嚴氏秦人,父名廣遠,曾仕馬氏為評事,因将女嫁與行逢。

    行逢得此内助,終得自免,嚴氏亦獲考終。

    史家采入列女傳,備述嚴氏言行,這真不愧為巾帼丈夫呢!極力褒揚,風示女界。

     且說周主還入大梁,聞壽州久攻不下,更兼吳越、湖南,無力相助,又要啟跸親征。

    宰相範質等仍加谏阻,因此尚在躊躇。

     唐駕部員外郎朱元,頗有武略,上書白事,曆言用兵得失事宜,唐主因命他規複江北,統兵渡江。

    更派别将李平,作為援應。

    朱元往攻舒州,周刺史郭令圖,棄城奔還。

    唐主即授元為舒州團練使,李平亦收複蕲州,也得任蕲州刺史。

    從前唐人苛榷茶鹽,重征粟帛,名目叫作薄征,又在淮南營田,勞役人民,所以民多怨讟。

    周師入境,沿途百姓,很表歡迎,往往牽羊擔酒,迎犒周軍。

    周軍不加撫恤,反行俘掠。

    于是民皆失望,周主前攻北漢,亦蹈此弊,可見用兵之難。

    自立堡寨,依險為固,襞紙作甲,操耒為兵,時人号為白甲軍。

    這白甲軍同心禦侮,守望相助,卻是有些利害。

    每與周軍相值,奮力角鬥,不避艱險,周軍屢為所敗,相戒不敢近前。

    朱元因勢利導,驅策民兵,得連複光、和諸州,兵鋒直至揚、滁。

    周淮南節度使向訓,拟并力攻撲壽州,反将揚、滁二州将士,調至壽州城下,揚、滁空虛,遂被唐兵奪去。

     劉仁贍守壽州城,見周兵日增,屢乞唐廷濟師,唐主隻令齊王景達赴援。

    景達懲着前敗,但駐軍濠州境内,未敢前進。

    還有監軍使陳覺,膽子比景達要小,權柄卻比景達要大。

    凡軍書往來,統由覺一人主持,景達但署名紙尾,便算了事。

    所以擁兵五萬,并無鬥志。

    部衆亦樂得逍遙,過一日,算一日。

    惟唐将林仁肇等,有心赴急,特率水陸各軍,進援壽州。

    偏周将張永德屯兵下蔡,截住唐援。

    仁肇想得一法,用戰船載着乾柴,因風縱火,來燒下蔡浮梁。

    永德出兵抵禦,為火所熸,險些兒不能支撐。

    幸喜風回火轉,煙焰反撲入唐艦,仁肇隻好遁還。

    永德乃制鐵绠千餘尺,橫絕淮流,外系巨木,遏絕敵船,大約距浮梁十餘步外,東西纜住,免得唐軍再來攻撲。

    惟仁肇等心終未死,一次失敗,二次複來。

    永德特懸重賞,募得水中善泅的壯士,潛遊至敵船下面,系以鐵鎖,然後派兵四蹙,繞擊敵船。

    敵船不能行動,被永德奪了十餘艘,艦内唐兵,無處逃生,隻好撲通撲通的跳下水去,投奔河伯處當差。

    仁肇單舸走免。

     永德大捷,自解所佩金帶,賜給泅水的總頭目。

    惟見李重進持久無功,暗加疑忌。

    當上表奏捷時,附入密書,略謂重進屯兵城下,恐有貳心。

    周主以重進至戚,當不至此,特示意重進,令他自白。

    重進單騎詣永德營,永德不能不見,且設席相待。

    重進從容宴飲,笑語永德道:“我與公同受重任,各擁重兵,彼此當為主效力,不敢生貳,我非不知曠日持久,有過無功,無如仁贍善守,壽春又堅,一時實攻他不入,公應為我曲諒,為什麼反加疑忌呢!天日在上,重進誓不負君,亦不負友!”後來為周死節,已在言中。

    永德見他詞意誠懇,不由的心平氣和,當面謝過,彼此盡歡而散。

    軍帥乘和,必有大功。

    一日重進在帳内閱視文書,忽由巡卒捉到間諜一名,送至帳下。

    那人不慌不忙,說有密事相報,請屏左右。

    重進道:“我帳前俱系親信,盡管說來!”那人方從懷中取出蠟丸,呈與重進。

    重進剖開一瞧,内有唐主手書。

    書雲: 語曰:知彼知己,百戰百勝,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今聞足下受周主之命,圍攻壽州,頓兵經年,此危道也。

    吾守将劉仁贍,有匹夫不可奪之志,城中府庫,足應二年之用,撄城自固,捍守有餘。

    吾弟景達等近在濠州,秣馬厲兵,養精蓄銳,将與足下相見。

    足下自思,能戰勝否?況周主已起猜疑,别派張永德監守下蔡,以分足下之勢,永德密承上旨,聞已騰謗于朝,言足下逗留不進,陰生貳心。

     以雄猜之主,得媒糵之言,似漆投膠,如酒下麯,恐壽州未毀一堞,而足下之身家,已先自毀矣。

    若使一朝削去兵柄,死生難蔔,亦何若擁兵斂甲,退圖自保之為愈乎?不然,擇地而處,惠然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