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村和蘇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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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了上去。

     他雙手抓住辮子上即将爆炸的手榴彈,可怎麼也解不開,蘇小小已經吓傻了,她一連聲地喊着:田村,快…… 田村一用力,手榴彈終于和蘇小小的辮子分開,落在了田村的腳下,田村沒有時間去撿手榴彈,隻能奮力把它踢遠,同時抱起蘇小小,撲倒在地上。

     投手榴彈的時候,人是站在一個天然的凹地裡,當時考慮可以利用這個凹地作掩體,但此時,正是由于它的阻礙,踢出去的手榴彈并沒有飛出多遠,就爆炸了。

     田村随着手榴彈的爆炸,大叫了一聲。

    當一排長和衆人奔過來時,田村仍壓在蘇小小的身上,他的身上已是鮮血淋漓。

    大部隊撤走後沒有留下衛生員,更沒有擔架,他們隻能把他背在身上,往山下跑去。

     蘇小小呆立在那兒,大腦裡一片空白,直到人們背着田村向山下沖去,她才清醒過來,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田村—— 聽說解放軍受傷了,歇馬屯一下子炸了鍋,老鄉用一輛馬車拉着田村去了最近的公社衛生所。

    被救的蘇小小瘋了似的追到馬車旁,爬上了馬車。

    一排長漲紅着臉喊道:蘇小小,你就不要去了。

     蘇小小不管不顧地把田村的頭抱在懷裡,她失去理智地沖着一排長哭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為啥不去? 沒有時間去争執了,戰士們在車下跑,趕車的老鄉駕着馬車,一夥人急三火四地向公社衛生所奔去。

     抱着田村的蘇小小,一遍遍地哭喊着:田村,你醒醒…… 田村睜了一下眼睛,勉強地笑一下,斷斷續續着說:放心……我死不了。

     蘇小小一邊流着淚,一邊責怪着自己:都是我不好,我真笨。

     馬車颠得田村在蘇小小的懷裡吸了口氣,她就沖趕車的于三叔道:叔你慢點兒,田村他疼。

     趕車的于三叔就說:丫頭,你把他抱好了,車不能慢哪,救命要緊。

     馬跑得快,車就颠得厲害,蘇小小索性躺下,把田村抱在了自己的身上。

    車下的一排長不停地喊着:田村,你要堅持住,到了公社我就給部隊打電話,讓他們派救護車來。

     公社衛生所條件有限,醫生隻是簡單地給田村作了處理。

    在這一過程中,蘇小小不離田村左右,她抓着他的手說:田村,你一定要堅持住,一排長已經給部隊打電話了。

     一排長帶人在路口等候部隊派出的救護車,終于,車子鳴着笛風馳電掣般駛來。

    田村被擡上救護車的時候,蘇小小也要上車,被一排長攔住了。

    這時的她已經失去了理智,她哭喊着哀求道:排長,你就讓我去吧,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哪! 一排長正色道:蘇小小同志,我們有醫生有護士,你就不要去了。

     她像沒有聽懂排長的話,掙紮着跑上了救護車。

    田村微微睜開眼睛,想擡起手,因為疼痛,又垂了下去,他喑啞着聲音說:你就别去了,等我好了,我會來看你的。

     一排長硬是把蘇小小從車上拉了下來,車子随之風一樣開走了。

     蘇小小追着汽車向前跑去,直到救護車消失了,她依然是淚水滂沱。

     一排長和戰士們圍上來,一起安慰着她:田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一排長擔心蘇小小過分自責,就認真地道:蘇小小同志,你不要難過和自責,救你是田村的責任,遇到這種情況,我們每一個人都會這樣做的。

     蘇小小仰天哀聲道:田村,我對不起你—— 這件事情發生後的第二天,一排長就接到了撤回隊伍的命令,這次部隊派了一輛卡車來接他們。

    歇馬屯送行的鄉親們來了很多,他們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和子弟兵揮手道别。

     蘇小小沒有來,她趴在自家的炕上嘤嘤地哭着。

    母親看着女兒傷心的樣子,也抹起了眼淚,她歎了口氣:小小啊,你記住了,田村是你的恩人,他要是癱在床上了,你就侍候他一輩子,咱不能做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蘇小小曾無數次想象過和田村分别的情形,唯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田村是為救她而受傷,這讓她心裡感受到了幸福,但更多的是一種刺痛。

    她不敢面對一排長他們的離去,她怕自己承受不住那樣的場面,他們當中本該有田村的。

    她想過田村離開時,她會躲在人群中沖他揮手後,然後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悄悄地流淚,但那是甜蜜的離别,可現在,田村生死不明,她隻能暗暗地為他難過和傷心。

     該死的手榴彈怎麼就沒有扔出去呢?一想到辮子,她像找到了發洩對象,一骨碌爬起來,找出剪子,狠着心剪掉了留了十幾年的長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