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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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出來過九個人,都被卑下在途中擊殺了!” 楚平皺皺眉頭道:“崔兄也不問問是那一族的人!” 崔化成笑道:“這個不必問,那間客棧的掌櫃居此多年,對每一個族的人都能認出來,由他指認絕不會錯!” 朱若蘭道:“你能保證沒漏過一個人嗎?” 崔化成怔住了,楚平道:“跟我們一起來的那個回族女子可知道是什麼人?” 崔化成搖搖頭,朱若蘭道:“她叫瑪爾莎,是天峰王妃的姨妹,是我從揚州把她截住的,她是跟着朝貢的使節團一起進中原的,在中途折回揚州去找劉笑亭!” 崔化成臉色大變,朱若蘭冷冷地道:“幸好是被我們截住了,僞稱說我們是劉笑亭的朋友,替她代為把消息轉告,先送她回來,但是我不敢說劉笑亭一定不知道,因為她說她們一共出來的四個人,進了玉門關後就分散了,分頭去通知劉笑亭我認為事态嚴重,摒棄了衆人,隻跟楚護衛兩個人出來了!” 崔化成道:“那卑下立刻通知甯護衛去!” “他還在龜茲國王那兒嗎?” “是的!因為撒馬兒罕部一直沒有加盟之意,而且還有舉衆擾襲之意圖,我們把人質囚在龜茲,由龍虎獅三大護衛率着所屬在那兒守着!” 朱若蘭一愕道:“三大護衛都來了?” 崔化成道:“是的,郡主難道還不知道?” 朱若蘭道:“不知道,我沒有見到父王,隻從瑪爾莎口中聽說有個叫甯采的漢人主事!” 崔化成道:“玉龍為三大護衛之首,一切由他主持是不錯的,獅虎為副翼,所率的三十六名部屬,都是府中的好手,王爺的計劃是要我們這些人深入各部牢牢地控制着他們,施以戰術戰技的訓練,俾能據以為用!” 朱若蘭道:“這是誰出的馊主意,把這些回人都訓練成精良的戰士,以後還能夠控制得住他們嗎?” 崔化成道:“是王爺駕前的謀士獨孤長明所獻的策略,可能他一定另有佳策,因為前天他帶了五個人到龜茲去作進一步的指示了!” 朱若蘭道:“不行!這簡直是亂來,我一定要找到獨孤長明問問清楚。

    崔化成,你還是繼續守在這兒,我自己上龜茲找他們理論去,此地就是你一個人嗎?” “是的!卑下一個人就夠了!”朱若蘭朝楚平看了一眼,楚平微微點頭,朱若蘭才道: “好!我先回店裡去了,你等我們走了再回去。

    ” 崔化成跪下道:“卑下就在這兒叩送郡主。

    ” 寒光一掠,楚平沒等他的擡頭,就把他的頭砍了下來。

     朱若蘭歎了口氣:“平哥,獨孤長明是我父親座前第一謀,此人不但精幹謀略,而且身手極高,龍虎獅象四大護衛,個個都是奇技異能之士,父親居然把三個人都派了出來,隻留下一個白象,可見他對塞外這次行動的重視!” 楚平道:“看來要規勸你父親是不可能的,站在我們的立場,也不便正面對付他,隻有在側面着手,把他在塞外供兵的行動破壞了,也許可以使他下來!”“恐怕是不太可能,我父親的為人我很清楚,他不是那種輕易改變決心的人!” “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把這一次事情妥,消一次兵劫,才是我們應盡的責任,你父親一定要怎麼樣,我們不去管他了,那是朝廷事,隻是獨孤長明新近入塞,對你改變立場的事一定是知道的了,你這郡主的身份也不能用了,幸好他走在我們後面,還不知道我們來,拯救人質的事,一定要立刻着手,否則等五哥他們大批人馬前來,就不易進行了!” 朱若蘭點點頭道:“是的,讓秦六哥送瑪爾莎回部,在那兒等候五哥他們準備應變,我們兩人即刻馳龜茲,希望能在他們不注意的情況下把人質救出來!” 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兩人同到店裡,把情形說了,瑪爾莎自是感激萬分,可是對他們兩個人要單獨行動的事卻很擔心地道:“楚公子,你們在塞外人地生疏,行動處處不便,尤其是在沙漠上……” 楚平笑笑道“把六哥的黑天虬借給若蘭就行了,救人質的行動不适合人多,我們自己會小心的!” 秦漢也笑笑道:“我這位兄弟跟弟妹兩個人,抵得上一支勁旅,千軍萬馬也困不住他們,我跟去厮殺拼命還行,但是我的輕功太差,反倒會拖累了他們,所以也不搶着去了,願你們馬到成功!” 朱若蘭凝重地道:“六哥!獨孤長明最喜歡采用暗殺的手段,你必須十分小心,謹防他們對天峰王妃不利!”秦漢拍拍胸膛道:“這個我一力承當,隻要五嫂有點意外,我也拿命賠着!” 楚平凝重地道:“六哥!你就是拿命賠上也改變不了事實,因此最好是别出意外!”秦漢道:“是的,我的意思是說隻要我有一口氣,絕不會讓五嫂受一點損傷!” 于是朱若蘭與秦漢換了馬,四人分成兩批進發,楚平的身邊經常帶着一些珠寶的,在塞外這是一門很時興的行業,因為回疆的人受東方的影響很深,而波斯胡賈遠來搜東方的珠玉,而以波斯的寶石為易。

     所以楚平以這個身份,倒是不受人注意,而且他對珠玉的行業本就内行,一路上以貨易貨,也确實做了幾票生意,朱若蘭則學着西方習俗,在臉上蒙了塊紗,也不怕人認出來,兩人來到龜茲後,在一個小沙丘上,遠遠地望着皇宮,在測度形勢,想着如何潛進去。

     龜茲以産琵琶為主,而這一件業器也是由此地傳人中華,這是個小國,卻是回疆的一大支。

     遠溯漢唐,他們就為中華所征服,一直是中國的附庸。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的皇族反而受到了保護,蘇隻婆一來,一直是這片小國的統治者。

     這一段時間,可能是因為甯王的人到了,警衛特别森嚴,不但皇宮的堡牆上站滿了執戈的甲士,皇宮的四周也不時有馬隊巡邏者。

     楚平看了一下後道:“騎馬接近是不可能的,隻有等晚上再設法潛進去!” 龜茲雖為化外之邦,但因為遠在漢唐就為中國所開發了,文明頗盛,而且地當西域之要衛,為河西走廊通外夷之必經地,中華之絲茶瓷器均經此而西貿,而西方的香料要巧等物,亦由此而東來!天方諸邦以波斯為主,胡賈極衆,往來取道于波斯,總免不了要繳納關稅,所以形成了它異乎他邦的繁榮,因為他是回疆極少的幾個建邦的大部之一,得天獨厚,一個小邦,居然窮極奢華之能事。

     那一座皇宮建得金碧輝煌,壘石為堡,河為壕,引庫車河水以注,雄峙于漠野中,怪如天塹。

     朱右蘭看看那個形勢,确實是無虛可乘,也隻有等夜間才能進去了。

     于是他們找了個有水草的地方,學着遊牧民族的生活方式,駕起了一個小小的皮帳蓬,用以遮掩烈日的炙曬,沙漠地帶氣候特色,就是嚴冬之時,日間的太陽也熱得怕人,盛暑之日,人夜依然涼意浸骨。

     好在楚平已經在事先打聽得清清楚楚了,也把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除了他們自己騎來的兩頭駿馬之外,還以重金購得兩頭大宛良駒,那是準備救出人質後,急速逃走之用,在坐下待機而動的這段時間内,楚平很忙。

     他把馬匹喂好、食水以及羅盤,所有簡單地圖,熟記一遍。

     這些都是重要的工作,然而朱若蘭都幫不上忙,喂馬釘蹄鐵也不會,看地圖定方向,她也不會,這個工作在中原沒有必要,她身為郡主,到那兒都有人跟着,而且中原的路在嘴上,再陌生的地方,一問就行了,但是在漠上,如果弄錯了方向,一下千裡都是無垠瀚海黃沙,寸草不生,滴水難求,人會活活渴死在沙漠上。

     不僅這些工作她不會,連生個火,烤烤肉理一餐簡單的食物果腹她也不會,因為她從來出沒幹過。

     所以看楚平忙這忙那,她十分不安,手按在楚平的肩膀上歉咎地道:“平哥,真對不起,我簡直是個廢物,一點忙都幫不上,等安定下來後,我學了再來待候你!”楚平拉着她的手笑道:“那倒不敢當,而且也不必,如意坊是天下第一大珠寶号,你既是主人,原不必操此瑣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她去辦呢!” 朱若蘭道:“妾身既為女子,就應該以待奉丈夫為第一要務!” 楚平笑道:“做我的老婆不同,管理如意坊要你的才智,執行濟世的任務要你的武功,這兩項才能你都夠了,就是楚家的好媳婦,楚家的男丁就剩我一個人了,萬一我有個不測,整個擔子就要你挑起來,玉玲跟梅影她們,處事的能力夠了,判斷決策的魄力不足,趁我還活着,你不妨躲躲懶,一旦我死了,就要你挑大梁上,如意坊的傳統不能中辍,這也是娘要你的原因,假如楚家還有第二個男丁的話,娘一定反對你這個媳婦進門,從來楚氏擇婦都是在江湖中取對象,因為她們忍得住打擊,耐得活淡泊!” 朱若蘭倚在他的懷中,用手掩住了他的嘴道:“平哥,你活得好好的,幹嗎要說那些不祥的話呢?” 楚平笑道:“在楚家沒這些忌諱,因為楚家難有白頭到老的夫婦,而特多新寡文君,生與死看得很淡,那怕是大年初一,也都是直言無忌,年三十除夕守歲,别家都歡天喜地,隻有在楚家的祠堂裡哭聲一片,門外鞭炮放得連天響,屋中一片哭泣聲,那是一年中,唯一準大家流淚的時候!” 朱若蘭不禁恻然道:“為什麼要揀那個日子呢?” 楚平凝重地道:“因為楚家沒有值得慶祝的事。

    但楚家的寡婦從來也不在人前悲哀,隻有那一天,每個人都在自己家裡團聚時,才是我們哭泣的時候!” “難道輕節園中、冰心堂裡,永遠沒有歡笑嗎?” “有!那是新婦有孕生下男兒的時候大家才有歡笑,慶幸着楚家又能繼續維護下去,所以你要想為楚家帶來歡笑,最好多生幾個兒子!” 朱若蘭不禁滿臉飛紅,嬌羞的笑了,但是笑容中也有着一絲悲哀。

     終于上了路,兩人換了黑色的輕裝,拾點了兵刀暗器,把馬匹拉到位置,楚平的瘦龍與朱若蘭的黑天虬是訓練精純,已能通靈的寶駒,幾乎能聽懂人言了,因此他們把兩匹新買的馬,缰繩拴在它們身上,一聽呼嘯,它們盡快把同伴帶到所召喚的地方去。

     利用夜色的掩護,他們掩到了皇宮外面的壕河,壕寬四五丈,那是擋不住他們的。

    堡牆高有四丈許,堡内燈光通明,樂聲悠揚,然而執戈的甲幹每隔丈許就是一個,要潛入的确是很難。

     楚平看了一下,低聲道:“若蘭,隻有哨樓那兒一個巡卒是固定不動的,我們在那兒進去好了,我先上,制住他後,你要以最快的速度跟進來。

    ” 朱若蘭點點頭,楚平以遊衛緣牆而上,然後在城堡的箭垛處,用劍柄突地戳出去,勁力貫透,那個巡兵連一聲都沒有,慢慢要倒下去,楚平翻進把他托住了。

     朱若蘭像支箭似的飛蹿而上,因為這是座碉傑,便于隐身,居然沒有驚動旁邊的人。

     楚平把那家夥移到靠牆而立,使他的臉朝外,露出半身,讓旁邊的人看不了有異狀,兩個人才悄悄地從堡樓中溜下地面,才發現這皇宮的範圍相當大,可是不知道囚人之處在哪兒,隻得朝有光的地方掩去。

     本來最好是找個人制住了問一問,可是有個顧忌,因為他們都不通回語制住的人萬一不通漢語,不僅問不出結果,反而容易暴漏行迹。

     所以他們沒敢輕動,盡量避開了那些看來不似漢人的回宮宮人,而且盡量往燈光閃亮,樂聲吹作的地方接近。

    朱若蘭低聲道:“平哥!回宮習俗,每個佳賓,必以歌舞款客,那一定是在大殿,而且一定回王正在款宴獨孤長明那些人,可是人質不會囚在那兒的,我們往那兒去有用嗎?不如往隐秘處去找。

    ” 楚平低歎道:“我知道,可是隻有在這兒才能找到漢人可以問訊,而且我想到劉思漢也許會在這兒的,他雖是人質,但對方擄劫他的用意不是要虐待他,而是要他妥協,示以懷柔之策,如果能把他說服了,要他回去遊說母親,不省事得多嗎?” “那孩子會屈服嗎?” “很難說,别忘了他不是孩子了,而是一個二十歲的小夥子,據劉五哥說撒馬兒罕部生活很苦,這小家夥未經溫柔,也沒有享受過榮華,醇酒,美人,小孩子定力不夠,很容易受騙的!” “不會嗎,瑪爾莎說天峰王妃教對他的管教急嚴!” “越管得嚴越糟,也越容易為犬馬聲色所迷,浪子每出于詩書之家,就是這個原因,我從小就沒有嚴管過,剛剛懂事時,父親就帶着我四處遊曆,紙醉金迷,歌台舞樹,每一個地方我都去過,而且父親還鼓勵我姿意縱遊……” “這倒是很别緻的教育方法!” “是的,相當大膽,但是不見得壞,把什麼都經曆過了,才能眼空四海,到了我真正負起責任時,反倒能專心一意,不為物欲所誘了!” 朱若蘭忍不住笑道:“難怪你能在脂粉場中無往而不利,把玲姐跟梅影她們都騙上手了!” 楚平笑道:“不是騙,對她們是不能用騙的,完全是責任把她引來的,隻有對你不同,因為你的責任比在如意坊要負的更大更重要!” “那麼你是對我用欺騙的手段了!” 楚平一笑道:“我幾時騙過你了,隻是你擇偶的眼界太高,除了我之外,找不到更合式的人罷了!” 朱若蘭輕哼一聲:“馬兒不知臉長!” 楚平隻是潇灑地笑笑,轉變話題道:“假如我是獨孤長明,我一定用懷柔的手段,在那小夥身上動主意,獨孤長明不笨,相信也會一試的,所以我認為到大廳上碰碰運氣未始不可。

     兩人接近上殿時很謹慎,因為這兒正在舉行盛宴,歡聲大作,樂聲悠美,侍宴的宮人往來了不息。

     殿外的空地上生着火,赤着上身的宮奴們在火上烤着整隻的牛羊雞鴨,一面塗香料,一面翻動着,烤好了就由盛裝的女奴用銀盤端着送出去。

     食物的香氣飄出老遠,那些女奴們都是穿着透明輕紗的羅農,一個個貌美如花,粉肌勝雪。

     楚平笑笑道:“幸虧令叔沒有到塞外來,否則一定樂不思返了。

    邊塞之邦,比中原人會享受多了!” 朱若蘭道;“你也心動了?” 楚平道;“不動,我隻覺得他們,很懂得生活,将來回去後,也做幾套這種衣服,讓你們穿起來,一定比她們還要好看,我也好過過瘾!” 朱若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别忘了頸節園中的一片哭聲,長輩們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好意思說這個話!” 楚平歎了一聲道:“若蘭!你這麼煞風景就不可愛了,楚家的子弟不禁尋歡,因為我們的生命朝不保夕,我們克守行俠濟世的宗旨,但不是墨家那種苦幹的作風,大丈夫生得其時,死得其所才不負此生!” 朱若蘭剛要開口,楚平忽地一拉她,因為正好有一班舞娘走出來,守衛的士卒上前跟她們調笑。

     那是一個防守上的空隙,兩人迅速地接近大殿,竄上了屋頂,藉着陰影的掩蔽,從窗口處着進去。

     那是一個很大的殿堂,磨得雪亮的大理石為柱地上撲上鮮紅的彩帶,一張張的矮幾作回字形排列,坐滿了人,正中隻有兩席,一邊坐着個胖胖的回裝中年貴族,另一邊坐着個中年漢人。

    朱若蘭道:“那家夥看來就是獨孤長明,另一邊想必是龜茲國王!人倒很神氣,居然也南面而坐了!” 楚平笑笑道:“令尊既以天子自許這些人到邊夷之地就是天朝使臣,這倒并不為過!” 朱若蘭又指指兩邊的漢人道:“這是玉龍甯采,黑虎陶雄,青獅莎羅奔!都是我父親駕前的護衛,莎羅奔是滿人,力大無窮,玉龍武功最高,黑虎則擅長騰越搏擊,跟他動時你要小心,他們的武功都不遜于我!” 楚平道:“我聽三大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