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一席位、二個骷子、一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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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

     美麗而善感的季節。

     最令人寂寞的是秋天的黃昏。

     就像是一把劍,沒有了光芒,沒有了生命,然後在暗啞中等待黑夜的來臨。

     最令人惆怅的是秋天的落葉。

     就像是一個攀登過頂峰的劍客,在無敵于天下後惘然折下的一段劍鋒,然後在落寞中等待冬日的死寂。

     就在這個晚秋的黃昏,餘收言帶着他的劍踏着滿地的落葉慢慢走入了遷州城。

     一陣輕風吹來,劍光一閃,飛舞的黃葉中卻赫然有一片血紅的樹葉被穿在了劍上,餘收言摘下那片葉子,喃喃道:漫天落葉中,這是唯一的一片紅了。

    想了想,笑了笑,把那片葉子别在他衣領上,神情卻活像别了一顆鑽石。

     兄台滿面風塵,何不坐下共飲一杯?一間小酒店邊坐着的一位白衫人突然發話。

     餘收言笑道,我最喜人請客,卻又最怕喝酒,這應該如何是好? 那位白衫人年約二十七八,雖是坐在一間破舊的酒肆邊,卻渾不在意,一身白衣仍是一塵不染,仿若勝雪。

    兄台劍非凡品,劍法更是難得一見,卻隻刺下一片樹葉,實在可惜! 可惜?餘收言一哂,世間萬物,生命不論大小高低,均值得我尊重。

    而再好的劍卻也隻不過是一塊頑鐵,縱非凡品,在我眼裡卻仍及不上生命的高貴。

     白衫人眼中一亮,若有所思,兄台出語不凡,花濺淚可有緣相識麼? 花濺淚!餘收言仰天長笑,好名字,卻是凄婉了些。

     花濺淚亦是一笑,家父自命風流天下,卻害得我的名字也沾染了憐香之氣。

     餘收言問道,見花兄人品亦是風流人物,卻不知來此小城有何貴幹? 江南三大名妓之臨雲小姐忽來遷州府,花某隻想再睹風采。

     哦!久聞臨雲小姐琴動天下,豔播四方,奈何身無寸金,你若想請我,不若請我去品茶觀美。

     花濺淚以掌拍桌,好!我與兄台一見投緣,區區小事自當盡力。

    隻是如今時辰尚早,見你一身客塵,何妨先讓小弟做個東道。

     餘收言挺胸,朗然道,我叫餘收言,你知道我父親為什麼給我起這個名字麼? 為什麼? 哈哈,就是怕我言多有失呀!餘收言長笑中遠去,現在可不能讓花兄看穿我的底細,不然就怕晚上無人來以金贖我了,我這便先去青樓中大吃一頓 花濺淚望着餘收言漸去的身影,嘴上輕輕念着這個江湖上陌生的名字,面上泛起了笑意,對着餘收言的背影傳聲喊道,要見臨雲小姐你别忘了應該先找到甯公主。

     晚風中,一面飛揚的藍色旗上正書三個鮮紅的大字甯公主。

     餘收言差點便笑出聲來。

     原來甯公主并不是人,隻不過是遷州府最大的一間花樓的名字,在這個小城中原本并不起眼,如今卻因江南名妓臨雲小姐的來到竟然門庭若市。

     雖還是黃昏時分,甯公主中已是燈光明亮,笙歌漸起。

     他整整衣襟,大步走去。

     餘收言一身破舊,竟是被以貌取人的龜奴攔在樓外。

     看門的龜奴斜睨餘收言靴子上的一個大洞,今日不比往常,臨雲小姐芳駕初臨,你也想一睹芳容?今天席上可都是有來頭的人物,你就别來出醜了。

     餘收言也不動氣,仍是笑嘻嘻地說,我乃縣知府劉大人的貴賓,你敢攔我? 那龜奴半信半疑,卻仍是不讓餘收言進去。

     哈,這位小兄弟是誰?劉大人你可認得嗎? 餘收言擡頭看去,發話之人三縷長髯,神情鎮定,來人正是微服來此化名魯秋道的水知寒,堂堂縣知府劉魁和包紮着手腕的葛沖、手持劍柄的雷驚天以及真正的魯秋道便在身邊作陪。

     咄,何來冥頑村民,敢冒充我劉魁的貴賓! 餘收言面不改色,仍是一付笑嘻嘻無所謂的樣子,先對水知寒一拱手,這位可是就是魯大人嗎?晚輩餘收言這廂有理了。

     水知寒眼望餘收言,心中暗地揣咐。

    要知魯秋道來此的消息雖然被将軍暗暗傳播出去,但江湖上所知之人卻實在不多,這個貌不驚人滿臉不在乎的年輕人卻是從何而知。

    餘小弟不必多禮,你可知冒充劉知府貴客、藐視朝庭命官是何罪名嗎? 魯大人文采斐然,倜傥風流,小生不才,效颦大人說什麼也要見見芳播天下的臨雲小姐,一時隻好口不擇言 水知寒面上不動神色,微一颔首,餘小弟既是同道中人,這便先請! 餘收言哈哈笑了一聲,魯大人如此容人之量,收言心中已有數了。

    也不客氣,當先邁入樓中。

     劉魁等人面面相觑,見水知寒不表态,也不敢作聲,一并進入。

     大廳中已擺下一圈十一個雙人席位,除了餘收言另有二人各座一席,看來是遷州府的大商賈,見劉魁到來忙一一起身施禮,劉魁介紹了衆人,毫不掩飾水知寒化名魯秋道的身份,而那真正的魯秋道則化名左清。

     餘收言随便坐在一席中,狼吞虎咽,據案大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