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情中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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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起他對嬌娘的刻骨思念,不日便沉思成玻申純假托說外出就醫,再度到了舅父家。

    好幾天,申純找不着時機與嬌娘說不上一句話。

    因而病情加重,以至飲食俱廢。

    舅父舅母也吓慌了。

    醫蔔郎中接踵而至。

    診斷結果,隻是說,申純的病是由于功名失意,心緒不佳引發的。

    他們終歸不能洞曉申純的真心所在。

    數日後,申純的病情稍有好轉。

     這天,舅舅外出辦事去了。

    申純強打一精一神走到房外的廊屋。

    剛站定,一會嬌娘來到身後。

    申純吃了一驚。

    嬌娘說:“碰巧我身邊的人到别處去了。

    我才得便來問候表兄之病。

    ”申純四顧無人,就靠前牽着嬌娘衣服,想跟她說話。

    嬌娘說:“這兒大庭廣衆,多有不便。

    最好到表兄屋裡再說。

    ”于是兩人一同往申純房裡走。

    剛走到門前,忽然兩隻燕子因争搶泥團掉落下來。

     嬌娘便抛開申純前去探視。

    頃刻間,舅父的侍女湘娥突然出現在嬌娘面前,嬌娘大吃一驚。

    申純隻得退下。

    到了晚上,兩人在中堂相遇,嬌娘對申純說:“不是燕子掉下來,湘娥就看見我在你的房裡了。

    這豈不是天意嗎?” 又一天晚上,嬌娘找個借口又到了申純房裡。

    她面有羞色地說:“前次‘熙春堂’之約,我曾考慮再三。

    夜深院靜,不是安寝的地方。

    從前次的路徑來看,足可以到達我的住所。

    每晚侍候我安寝的隻有兩人,今晚我想法支開她們。

    小慧與我最好,不用擔心。

    等到半夜時分,我開窗迎你。

    ”申純說:“固然是個好主意,但也很危險。

    ”嬌娘驟然色變,忿忿地說:“事情已到這種地步,你還怕什麼!人生如白駒過隙,天下如我倆如此鐘情的人能有幾人?即使事情敗露,我當一死為快!” 申純說:“真的如此,我又有什麼擔憂懼怕的呢?”半夜時分,申純穿過窗戶到達中堂,又走了數百步,來到茶蘼架側邊,但半天開不了門。

    申純很是慌亂。

    過了許久才找條路進了熙春堂。

     這裡堂廣夜深,寂靜無人。

    申純更加恐慌,便快步跑到嬌娘房前。

    隻見嬌娘正開窗靠着幾案坐着,上穿紅底花絲綢衣,下着白絲裙,舉頭望明月,像是憂心忡忡似的。

    她并不知道申純已經到來。

    申純扶着窗沿跳進房中。

    嬌娘一見,又驚又喜,對申純說:“你幹嘛不告訴我一聲,差點吓死我了!”申純于是同嬌娘并排而坐。

    須臾之間,即攜手同入羅帏,解衣并枕,兩情相合。

    嬌娘百态嬌啼,風情萬般,不覺血漬染紅了申純的衣袖。

     嬌娘剪下袖布收藏起來,說是留此以為将來的憑證。

    過了一會兒,雄雞報曉,天快亮了。

    嬌娘催促申純回自己房裡去,并囑咐說:“以後白日相遇,請不要亂開玩笑。

    ”又口占一首《菩薩蠻》詞贈給申純:夜深偷展窗紗綠,小桃枝上留莺宿。

    花嫩不禁抽,春風卒未休。

    千金身已破,脈脈愁無那。

    特地祝檀郎,人前口謹防。

     申純也口占一首作答: 綠窗深伫傾城色,燈花送喜秋波溢。

    一笑入羅帏,春心不自持。

    雨雲情散亂,弱體羞還顫。

    從此問雲英,何須上玉京。

     自此之後,申純每夜必到嬌娘房裡幽會。

    如此一月有餘,無人知曉。

    豈料兩人為情欲所迷毫不避忌,舅父的侍女飛紅、湘娥等人,都有所察覺。

    隻是嬌娘的父母還不知道而已。

    嬌娘也厚待飛紅等人,飛紅等人自然不敢洩露此事。

    不久,申純接到父親催歸的書信。

    回家後申純又寝食俱廢,舊病複發。

    他托人乘機向父母進言,讓父母遣媒婆到王家提親,要娶嬌娘為妻。

     申純私下請媒人帶封書信給嬌娘。

    信中說:“前日歡會,一晃一旬有餘。

    松竹深盟,常存記憶之中。

    自從回到父母身邊,無一刻不夢想往日我倆幽會時的柔情密意。

    家中瑣事,經史文章,我不複為念。

    縱然勉強關注一下,也總是心不在焉。

    天公作美,慰我衷腸。

    媒人前來提親,不知舅父舅母雅意如何?倘若二老不嫌我庸陋,那麼張生與莺莺的西廂美事又何足道哉!好事在即,喜不自制。

    希望我們商議一下。

    天氣不佳,請多保重。

     媒人帶着書信即往申純舅父家,将申家之意殷勤轉達。

    申純的舅父說:“三哥(指申純)才俊灑落,而且曆練老成。

    老夫能得到這樣的好女婿,實在是衷心所願。

    但朝廷有法律規定,表兄妹不許成婚,難以違犯。

    上次蒙三哥惠訪,留住數月,甚能為老夫分憂,老夫也有許婚之意。

    又想這有礙于朝廷法律。

     因此當時不敢說出此意。

    ”媒人再三婉轉相求,最終還是得不到應允。

     第二天,申純的舅母擺酒款待申家媒人,嬌娘在旁邊伺候,得知議婚不成,心情悒郁,隻是不敢在言語之間表露出來罷了。

     酒席将散,正巧嬌娘到媒人前方剔燈,媒人乘機偷偷對嬌娘說:“你不是申純所愛的人嗎?申純有封書信,托我交給你。

    ”嬌娘小聲恭敬答道:“我就是……”眼淚掉了下來。

    媒人也為之感傷,于是從懷中拿出書信交給嬌娘。

    嬌娘立即藏到袖裡,不敢展看。

    嬌娘的母親起身離席,嬌娘也随之一同回房。

    次日早上,媒人再次向申純的舅父請求允婚,而且言語中有強迫之意。

     舅父發怒道:“這件事情不是不可以辦,隻是法禁甚嚴。

    難道想讓老夫冒犯王法嗎?”媒人知道提親無望。

    便要告歸。

    申純的舅父又命夫人擺酒為媒人送行。

    嬌娘站在旁邊侍候,偷偷對媒人說:“離合緣分是老天撥弄的。

    請告訴三兄,讓他無事常來。

    我的年歲漸長,時光卻有限。

    讓三兄不要因為婚事不成而苦苦惦念,耽誤前程。

    ”嬌娘拿出自己寫的書信,請媒人帶交給申純,作為對申純書信的回複。

     媒人回來後,向申家說明王家不允婚的因由,并趁便把嬌娘的書信交給申純。

    申純展開一看,原來是嬌娘新作的一首《滿庭芳》詞:簾影篩金,簟紋織水,綠一陰一庭院清幽。

    夜長人靜,消得許多愁!長記當時月色,小窗外,情話綢缪。

    因緣淺,行雲去後,杳不見蹤由。

    殷勤,紅一葉,傳來密意,佳好新求。

    奈百端間一陰一,恩愛成休。

    應是朱顔薄命,難陪伴俊雅風流。

    須相念,重尋舊約,休忘杜家秋! 申純将這首詞覽誦數遍,品味其中萬種柔情,不勝傷懷。

     每每對花無月,不覺潸然淚下。

     當初,申純與成都府藝妓丁憐憐關系最親密。

    丁憐憐聰明伶俐,常常得到帥府官員的青睐。

    申純亦是妙年俊秀之人,丁憐憐對他尤為傾慕。

    申純秋天回到成都後,丁憐憐屢屢遣人來邀請,申純托故不去。

    而今,申純的好朋友,富豪子弟陳仲遊,見到申純常常臨風對月,感慨傷懷,知道他心有不快之事,于是拉他一起到丁憐憐家消愁解悶。

    丁憐憐非常高興,端茶遞酒,情意綿綿。

    但申純隻是面壁而坐,并不動情,憐憐很是奇怪,婉轉委曲地詢問個中原由,申純終不肯說。

    憐憐以為他是礙于陳仲遊情面,所以才不肯訴說。

    于是挽留申純過夜。

    讓一個姐妹陪侍陳仲遊,憐憐自己則主動服侍申純。

    枕邊兩人切切私語。

     憐憐問申純日間為何悶悶不語,申純這才訴說與嬌娘相遇之情。

    憐憐問道:“嬌娘是誰家女子?”申純回答:“是新任眉州王通判的女兒。

    ”憐憐又問:“她長相如何?”申純回答道:“美麗清絕,貌與西施、貴妃不相上下,隻是風韻更好。

    ”憐憐于是沉思起來,許久才說:“既然名叫嬌娘,又如此美麗,是不是小名叫瑩卿的女子?”申純驚奇地說:“你怎麼知道的?”憐憐說:“前不久帥府的小公子征婚,以美麗為第一标準,不問門第高下,隻要姿色出衆即可。

    帥府拿出數千缗銅錢,命畫師到附近十郡探訪,見美貌女子就畫下來,然後将畫像送到帥府。

    現在已經畫了九幅,嬌娘便是其中之一。

    從畫像上看,王嬌長得色瑩肌白,鳳眼生媚,愛梳合蟬鬓,眉宇之間,流露一種憂怨之态。

    我是在帥府内室見到這幅畫的,因為當時問過她的姓名,所以還記得。

    果真是你所說的嬌娘嗎?”申純答道:“正是你所說的,正如親眼見她本人一樣。

    ”憐憐說:“怨不得你不把我看在眼裡,你所愛的人的确是一個天仙!就是我每回見到畫像也凝神注目而不忍離開,心裡總是以見不到此人為憾事。

    今後你再去嬌娘那裡,能請求她把穿舊的鞋送一雙給我,我也就心滿意足了!”申純諾諾應允。

     第二天回家後,申純追憶丁憐憐形容嬌娘如同“天仙一般”的話語,對嬌娘的思念更加強烈。

    深知美事杳杳無期,心中又傷感不已。

    于是舊病複發,整天卧床不起。

    申純的父母非常驚異,詢問得病的緣由,申純假說夢中作怪,似有鬼魅纏身,災禍難免,必須訪求能夠驅役鬼神的法師來家作法禳災。

    于是父親請來巫師,祈求禱告天神地祗。

    申純秘密使人向巫師行重賄,讓他們向申純的父母說:申純的病是受鬼魅所纏,一定要到遠處去避一下方可痊愈;如其不然,則生死未蔔。

    申純的父母聽到巫師這話,信以為真,驚恐不已。

    于是商議讓申純前往舅父家避難,準備選個好日子起程。

    提前兩日,派人到王家報信,舅父舅母慨然應允。

    當時嬌娘在父母身旁侍候,聽說申純不久要來,非常高興,憂傷的心得到了慰藉。

    申純知道能見到心上人,病減輕了不少。

    申純的父母也以為巫師所言在理。

     申純來到舅父家,在秀溪亭與嬌娘巧遇。

    四目相對,兩情相悅,喜不自勝。

    互道闊别之後,申純打算先進中堂拜谒舅父。

     嬌娘阻止他說:“今天父母親被鄰居王寺丞家邀往天甯寺玩賞牡丹去了,要到晚上才能回來。

    暫且在這裡休息一會,再慢慢進屋不妨事的。

    ”申純于是與嬌娘并排坐在秀溪亭中。

    嬌娘問申純:“你的身體保養不如平時,什麼緣故?今天又來到我家,有什麼事?”申純聽此言語,起了疑心,便說:“沒過多久,你怎麼就把我忘了?自從離别以後,我是坐不安席,寝不着枕。

     曾請求父母派媒人前來提親,而天不從人願,竟然辜負了我的一片苦心。

    春花秋月,風台雪榭,無一處不牽情惹恨,惱人愁腸。

    我想盡千方百計,重來你家,與你相會,不負舊約。

    而你竟然說:‘又來有什麼事’。

    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嬌娘愧謝不已地說:“你的心果然是金石不渝。

    我拿什麼來報答你呢? ”于是相與歡會如舊。

    過了一會兒,兩人一同向家中走去。

    申純回到從前住過的屋子,看到昔日所寫的詩詞,墨迹猶新,不禁怅然若失。

    于是揮筆作了一首《鹧鸪天》,其詞雲:甥館睽違已隔年,重來窗幾尚依然。

    仙房長擁雲煙瑞,浮世空驚日月遷。

     濃淡筆,短長篇,舊吟新誦萬愁牽。

    春風與我渾相識,時遣流莺奏管弦。

     晚上,舅父舅母歸家,申純拜見甚為恭敬。

    舅父問申純道:“聽說三哥生病,想來已經好些吧?”申純答謝說:“多謝舅父的關心。

    我的病已經好些了。

    舅父舅母的恩情,我沒齒不忘。

     ”舅父舅母再三安慰。

    自此以後,申純與嬌娘情意洽洽,逾于平昔。

    住了數月,情意愈加深厚。

    申純想起答應丁憐憐的話,便向嬌娘索求舊鞋。

    嬌娘追問道:“你要穿舊的鞋作什麼用呢?”申純不便告訴實情。

    嬌娘也沒允諾。

    舅父的侍女飛紅,姿色美麗,但比嬌娘相差許多,隻有一雙腳與嬌娘無大小之别,還經常穿嬌娘的鞋走路。

    飛紅的詩才詞筆與嬌娘相當。

    嬌娘不在場時,飛紅也可算一佳麗。

    如此才貌之人,隻因舅母素性嫉妒,不曾有機會得到舅父的寵幸。

    飛紅平時進進出出,申純間或與之問答,頗為得趣。

    嬌娘則是清麗瘦怯,持重少言,目不斜視,怕人端看。

    每每相遇,如若申純不先問話,嬌娘也不答言。

    即使有時戲狎一笑,也使人感到魂魄飛揚,不知所措。

    飛紅素善谑浪,善于應對,很會說話。

    雖然申純不找她說話,她也必定找機會與申純答腔。

    嬌娘每每見此,心裡總不怎麼痛快。

     這次申純又來王家,飛紅與他親熱不已。

    嬌娘很是疑心。

    申純向嬌娘索求舊鞋,許久未能如願。

    一天,嬌娘白日睡覺,申純乘機偷鞋而出。

    剛回到自己房中,因事他去,不曾把鞋子藏好。

     不想飛紅尾随在後,見申純扔在房中的鞋子,懷疑是嬌娘贈與的,便自己收藏了起來。

    申純回來後,并不知曉。

    等到找鞋時,遍尋不見,因而怏怏于懷,很不愉快。

    于是作《清平樂》一首記其事。

    其詞曰:尖尖曲曲,緊把紅绡蹙。

    呆呆金蓮奪目,襯出雙鈎紅玉。

     華堂春睡深沉,拈來绾動春心。

    早被六丁收拾,蘆花明月難尋。

    晚上,嬌娘向申純要鞋子,申純說:“鞋子倒是被我拿走,但馬上又不見了。

    想必是你又拿回去了。

    何苦找我要呢?”嬌娘不再追索了。

    其實飛紅已把鞋子還給了嬌娘。

    然而嬌娘因此愈加懷疑申純與飛紅有私。

     一天,嬌娘見飛紅與申純在窗外嬉戲,一起捉蝴蝶玩,于是大發脾氣,斥罵飛紅。

    飛紅很為不滿,懷恨在心,打算把揀到鞋子的事告訴嬌娘的母親。

    但還沒找到合适機會。

    等到望日(農曆十五日》,人人出來拜賀舅父舅母,嬌娘也在常飛紅指着嬌娘穿的鞋子,大聲對申純說:“這不是你前日丢失的鞋子嗎?”嬌娘顔色大變,急忙以别的事搪塞父母。

    好在嬌娘的父母應酬别人而沒有聽到飛紅的話。

    嬌娘以為是申純指使飛紅揭發她的隐私,于是對申純大加怨恨。

    從此,嬌娘不再主動找機會去與申純相會,除非兩人在中堂裡相遇。

    嬌娘做事心不在焉,對申純産生了怨恨、隔膜,行住坐卧總是心緒不甯。

    申純也無法表白自己,借以消除誤解。

    一天,申純到後花園漫步,無意間在花下發現了一幅彩箋,便揀起來看,上面寫的是一首《青玉案》詞:花低莺踏紅英亂。

    春心重,頓成愁懶。

    揚花夢斷楚雲平,空惹起,情無限。

     傷心漸覺成牽絆。

    奈愁緒,寸心難管。

    深誠無計寄天涯,幾欲問,梁間燕。

     申純将此詞品味了好一會兒,以為是嬌娘寫的,又覺得筆迹不大像嬌娘的,便把彩箋帶回房中,放在書案上面,打算問一問嬌娘。

    申純住室西窗前用金絲籠養着一隻會說話的鹦鹉,很聽使喚。

    日暮時分,嬌娘路過這裡,擲紅豆戲耍鹦鹉。

    鹦鹉忽然開言道:“嬌娘子為何打我?”申純聽到後,趕快跑出來喊嬌娘。

    嬌娘不理。

    申純再三懇求,嬌娘才進到申純房内。

    她正凝思不語時,忽見書案上的彩箋,便拿起來就看。

    過了好一會兒,盯着申純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申純問嬌娘道:“你什麼時候寫這首詞的?”嬌娘不回答。

    申純又問:“你為何不說話?”又不應。

    申純再三追問,嬌娘才說:“這是飛紅寫的,你從她那裡得來。

    何必欺詐我呢?”申純竭力辯解,嬌娘并不說一句話。

    嬌娘徘徊許久,長籲短歎,竟然拂衣而去。

    申純挽留不住,自此兩人約會越來越少了。

    嬌娘隻是整日沉睡,間或一兩天才與申純相見一面,即使見面也不說一句話。

    如此一月有餘,申純弄不清個中原委。

     一天晚上,申純徑直來到嬌娘房中。

    嬌娘不在,左右寂靜無人,惟見窗上題有絕句一首:灰篆香難炷,風花影易移。

     徘徊無限意,空作斷腸詩。

     申純品味詩中内容,知曉嬌娘的心思,而且疑慮加深。

    他乘機對嬌娘說:“我倆再會以來,蒙你厚意相待,勝于昔時。

     近些天來,似乎你很讨厭我。

    這是何故呢?”嬌娘起初不答,經申純一再追問,禁不住潸然淚下,哭泣道:“我自與君知遇,唯恐不能盡心盡意,辜負了寶貴時光。

    如今是郎君你将我丢抛,我怎敢有負于你!或許你的心意自有歸屬,我又何必苦苦企望什麼呢?”申純指天發誓道:“如有二心,朗日作證!”力辯别無他意,“你為何對我如此疑心呢?”嬌娘說:“你偶然丢失鞋子,飛紅得到;飛紅偶然丢失彩箋,又到了你的手上。

    天下竟有如許多的偶然事情嗎?我怎敢怨恨于你,望郎君愛惜新知,把我忘掉吧!”申純仰天歎息道:“真是如此嗎!?難怪近日見你若有所憂。

    人之情态豈難識破啊!你若不相信我從前的海誓山盟,我現在就剪發大誓于神明之前!”嬌娘這才回首笑道:“郎君果然如此有心嗎?”申純再緻誠心。

    嬌娘說:“果真如此,後園清池,遙對明靈大王之祠。

    此神聰明正直,有求必應。

    郎君若能同我一道對神明發誓,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申純回言:“謹遵安排。

    想必明靈大王也知我心無他,唯有對你的一片赤誠。

    ” 于是就在次日清晨,嬌娘與申純一同來到後花園裡清池邊,遙向明靈大王之祠,異口同聲,拜祈設誓。

    祈禱之詞,洋洋大觀,難以在此詳表。

    二人祈誓已畢,攜手同歸,恩情愈于往昔相好之時。

    申純自此也不再與飛紅昵語,飛紅因此大為不滿。

     一天,申純信步走到後花園中牡丹叢畔,忽然遇上先已在此賞玩美景的嬌娘,于是急切上前擁抱求歡。

    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