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掩敗迹齊黃征将 争戰功南北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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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既破景隆之師,又解北平之圍,又得大甯的雄鎮雄兵,兵威一發大震。

    這日得勝回城,衆将俱來稱賀道:“臣等前日見景隆兵到德州,皆請大王先破景隆,而後攻大甯。

    大王不從,要遠襲大甯,而誘景隆深入,然後以歸師遏之。

    臣等初以為危,然自今觀之,一一皆如聖算,真睿計神謀,高出孫吳萬萬。

    ”燕王道:“寡人想景隆柔懦無謀;又想大甯有可乘之機,偶為之,賴諸君之力,得以成功。

    然諸君前言,自是萬全之策。

    不可以此為常,後有所商,不妨直言。

    ”諸将遜謝,按下不題。

     再說李景隆敗回德州,收拾殘兵,不肯明明認敗,見人隻說天氣嚴寒,進戰恐苦士卒,故退回德州休養,以待來春大舉。

    然敗走之信,紛紛傳到京師。

    黃子澄與齊泰,打聽的确,皆吃一驚。

    欲要奏聞,又奈是黃子澄自家力薦的,隻得隐忍住了。

    此時齊、黃二人得君寵任,二人不言,也無人奏聞。

    當不得外人傳說的多,早有中官傳到建文耳朵裡。

    建文因召黃子澄問道:“聞得外邊傳說李景隆兵戰不利,不知果然否?”黃子澄奏道:“此信不确。

    但聞得與燕兵相持一月,不分勝敗。

    近因冬殘,北地寒冷,恐士卒不堪,隻得暫回德州休息,俟來春更圖大舉。

    外面聞知退回德州,故有此亂傳。

    ”建文帝道:“既北地嚴寒,将士勞苦,李景隆督師于外,深為可憐,朕當遣使賜赉,使将士知感。

    ”就遣中使資貂裘文錦,以及美酒賜之。

    其餘将士,俱各頒賞。

    李景隆得了此賜,知北平之敗,彌縫過了,心方放下。

    又招集人馬,以圖掩飾。

     燕王打探得知,因與諸将議道:“李景隆雖然敗去,然士卒實無大傷,使之安坐德州,以養銳氣,殊非算也。

    ”衆将道:“唯有發兵攻之,彼方不安。

    ”燕王道:“發兵去攻他,則我勞而彼逸,亦非算也。

    ”道衍道:“大王莫若領兵三千,去攻大同。

    大同必告急于景隆,景隆此時要整飾封疆,不得不往救。

    俟其往救,大王然後退師。

    大同苦寒之地,南軍脆弱,疲于奔命,則凍餒逃散者必多。

    兵法所謂‘逸而勞之,安而動之,不戰而屈人之兵’也。

    ”燕王聽了稱善,遂親領兵三千,出居庸關,圍蔚州。

    蔚州守将王忠、李遠,自知不敵,遂以城降。

    燕王得了蔚州,就進取大同。

    大同守将緊守關隘,飛騎告急于李景隆,景隆道:“大同雄鎮,安可失守!”欲遣諸将往救,諸将皆以天寒推托。

    景隆大怒,遂親自帥師,往救大同,衆将士誰敢不從。

    大同連報燕兵圍攻甚急。

    景隆急急率衆出紫荊關,晝夜兼行,到了大同;而燕兵已由居庸關,退還北平矣。

    當此隆冬天氣,紫荊關又道路崎岖,景隆驅衆将士,星夜奔來,今燕兵已退,又要星夜奔回,南軍柔脆,比不得北軍生長北地,耐得歲寒,奔來奔去,早凍死了許多,餓死了許多,奔走了許多,駝負不起,銷甲與衣糧,委棄于道旁者,不可勝算。

    及回到德州,景隆就誇耀于人道:“往援大同,擊走燕兵。

    今奏凱而旋,勞賞稱賀。

    ”而不知損了朝廷多少資财,喪了朝廷多少士卒。

     景隆外面雖然誇張,而心中卻甚懼怯,又不敢明告于人,隻得暗暗懇求黃子澄道:“燕王兵馬雖寡,卻有張玉、朱能、邱福、薛祿一班戰将,與次子高煦,皆能争慣戰,力敵萬人。

    朝廷将士照冊點名,雖有數百餘員,及至臨陣,卻無一人能挺身力戰。

    唯瞿能父子,方算得好漢,又獨力難支,所以往往失利。

    明春大舉,必須舉選幾員名将,搴旗斬将,方可成功。

    ”黃子澄深以為然,因與齊泰商量,又薦武定侯郭英,安陸侯吳傑,越隽侯俞通淵,都督平安、胡觀,請旨俱着會兵真定,以征燕。

    又請旨賜李景隆斧钺旌旄,加階進級,使得一意專征,節制諸将。

    朝廷俱準了,例下旨來,各各奉行。

    中官領了敕書、斧钺旌旄,往賜景隆。

    不期渡到江中,忽然風雨大作,浪颠舟覆,将所賜之物,盡沒于水。

    人人見了,皆知為不祥之兆,隻得另備諸物,遣别官往賜。

    景隆見進階太子太師,又受斧钺旌旄,得專生殺,一發驕恣起來。

    及過了新春,又交四月,不得住在德州觀望,隻得發兵。

    前至河間,遍傳檄文,會郭英、吳傑等衆将,期于白溝河,合勢征燕。

     燕王探知,因率兵将,進駐固安。

    道衍奏道:“燕雖連勝,卻是宋忠、耿炳文、李景隆一輩無謀之人,故所向無前。

    今朝廷會集名将,合勢同進,卻非前比。

    大王須命衆将,鼓勇勵志,方能克敵。

    若輕觑之,必有小失。

    ”燕王道:“國師之言是也。

    然據寡人看來,李景隆志大無謀,又喜自專,因是無用之物;郭英雖系名将,然今老邁,定退縮而不敢前;平安雖英勇善戰,卻剛愎自用,無人幫助,不足畏也;至于胡觀,驕縱不治;吳傑、俞通淵,懦而無斷,皆匹夫耳,無能為也。

    所以敢來者,恃其兵衆耳。

    然兵衆豈可恃戰?不知兵衆則易亂,擊前則後不知,擊左則右不應。

    既不相救,又不相聞,徒多何益。

    欲如古人之‘多多益善’者,能有幾人。

    況彼将帥不專,而政令不一,紀律縱馳,而分數不明,皆緻敗之由也。

    甲兵雖多,何足畏哉!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