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以德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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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森的白楊木林子,彌布着濃重的肅煞之氣,破落的城隍廟半坍在林間一角,牛頭馬面萎頓成了兩灘殘泥,神案後的閻羅雕像容貌早已斑剝模糊,那判官手上的生死簿也不知去向,廟頂的洞隙透入天光,黑白交雜的光層映着浮漾空中的塵粒.這片破廟倒真似坐在陰陽界上了。

     數十條人影由四面八方竄入白楊木林子,以城隍廟為中心迅速聚攏;看得出他們個個小心,人人戒惕,行動中部有如履薄冰的審慎。

     帶頭的人,是崔頌德、敖長青、馬良君,另一個滿面紅光的肥胖老者、一個臉孔醜陋、疤痕斑布的跛腳漢子緊随于側,顯然他們又已請來了新的幫手。

     幾十個人将城隍廟密密包圍,須臾的窺探之後,崔頌德舉手示意,七八名彪形大漢呼嘯一聲,分從各個不同的方位沖進廟裡,這些人業已槍刀在手,一付殺氣騰騰的架勢。

     廟裡沒有絲毫動靜,不曾傳出兵刃的撞擊聲、人們的叱呼聲,或是預料中的長号慘叫,一切都是那麼沉寂。

    沉寂得一如浮漾在光影下的塵粒。

     沖入廟内的漢子有一個伸出頭來,沖着崔頌德這邊大喊: “崔老爺子,廟裡連鬼影也不見一隻,又哪來的活人?” 嘴裡低罵了一句,崔頌德又比了個手勢,他身旁的肥胖老者會意颔首,人已“呼”聲飛拔而起,别看老者軀體吧胖,卻毫不笨重,不但不笨重,簡直靈巧非凡,他這一拔身競跳起三丈之高。

    宛如大鳥旋空,直掠廟頂。

    在廟頂盤回兩匝。

    才又在一個優美的弧度下飛返,身法漂亮之極。

     崔頌德迎着老者,急切的問: “怎麼樣?黃公?廟頂上有沒有人?” 胖老者咧嘴聳肩: “就像方才那小子說的,鬼影都不見一隻!” 崔頌德愣了愣,牙齒咬得“咯嘣”作響: “狗很養的任霜白,居然打诳語作弄我們!” 敖長青在一邊沉吟着道: “照說他複仇心切,不會和我們玩這種把戲,他既留下地方,就希望我們主動-尋來求個了斷,否則,此舉便毫無意義了。

    ” 崔頌德毛躁的道: “可是,姓任的分明不在這裡,敖哥,你想他是個什麼用心?” 敖長青搖頭道: “現在我還不能确定他的用意何在,不過總有因由,任霜白的個性,不是喜好兜圈子打啞謎的人,他必然有他的道理所在……” 崔頌德忙道: “我們如今該怎麼辦?” 敖長青無奈的道: “且先撤兵再說,還能怎麼樣?” 肥胖老者接口道: “林子裡要不要再搜搜看?” 敖長青無可無不可的道: “剝皮,你以為呢?” 崔頌德悻悻的道: “我看不必了,方才大家夥便是打林子四周摸入,要是姓任的匿在林子裡,這麼多雙眼睛還會看不見?姓任的十有十成不在此地!” 敖長青無精打采的道: “那麼,撤兵吧,耗着也是白耗……” 肥胖老者道: “倒不如回去仔細商議商議,揣測一下對方的動機與意圖,再定因應之策,咱們犯不着叫他牽着鼻子走,照樣可以采取主動!” 崔頌德神色怨毒的道: “回想‘固石崗’上被姓任的逼得那等狽狽倉惶的情景,我就氣得幾欲吐血,不剝他的皮,抽他的筋,将他碎屍萬段,我他娘斷不甘心!” 拍拍崔頌德的肩頭,一直沉着臉不曾言語的馬良君啞聲開口道: “能撿回一條命來,已屬運氣,想想鸠婆婆吧,七十歲了,卻落得這般橫死……” 氣息立時僵凝起來,每個人的面孔上都覆結了一層嚴霜,白楊木林子裡的景像,森森然便宛若夢魔了…… 白楊木林子西側緊鄰着一座小山,山雖小,林木卻十分茂密,且多生長着不畏冰寒的青松,從這裡往下看,正好可以俯視白楊木林子的全景,城隍廟裡外亦清晰入目,以白楊木林子為目标,此地乃是一處位置極佳的了望台,或者,一處極佳的收音所。

     任霜白就是窩在這座小山上,他用松枝松幹,就着坡崖形勢,因陋就簡的搭蓋起一座斜棚,也不過堪堪可避風寒;斜棚裡鋪一層油布,再加上一襲羊皮褥子,便湊合成一個暫時的栖身之所,他選擇此處栖息,倒不是有意糟塌自己,故尋苦吃,隻因從這邊監聽白楊木林子非常方便,也夠隐密,他聽得到人家,人家卻看不見他,知己知彼,制敵機先的要則他已做到了。

     為什麼不索性待在破城隍廟裡應戰殲仇呢?這樣豈不是直截了當的多?任霜白當然也想,他原就是為了報仇而來,問題是他的身體狀況不佳,他要先将傷勢養好,再付諸行動,他不打算讓他的仇家有第二度僥幸的機會,他很清楚,成事的把握,會因次數的頻繁而減少! 斜棚裡還堆放得有大包小包的食物與藥品,這都是任霜白上山之前預行采辦的,他希望好好将歇這幾天,一待創傷愈合到可以允許的程度下,他就要大開殺戒了。

     敖長青、崔頌德等人入林圍抄的那幕光景,他早已收在耳窩裡,他隻是靜靜做着動作忻解,并無舉止,他肯定對方撲空之後,還會卷土重來,他無意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