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殉義香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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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

     鳥鳴聲未息,啾啾盈耳。

     彭元狀如瘋獸,不要命的朝任霜白沖去,高舉利斧,似欲将任霜白一劈兩斷! 巨大的痛苦侵襲着任霜白,他隻覺左邊身子像被撕裂一樣火炙般的抽搐,想要移動卻完全不聽使喚,尖厲的鳥叫聲又令他一片混亂,聞的反應幾近毫無作用,在地下艱難的掙爬着,他渾然不知彭元已将死亡的陰影朝他抛來。

     就在這時,那條窈窕的身影驟而閃現?從斜刺裡沖撲過來,更沒有丁點猶豫的撲倒任霜白身上,拿自己的身軀生生接住彭元揮落的利斧! 當紅了眼的彭元發覺擋住斧刃的人是誰之後,一切部已來不及了,雖然他竭力卸勁消勢,利斧仍舊砍在那人背上,斧刃深入,隻是,不曾砍為兩段。

     任霜白的緬刀彈射,有如一抹流矢來自九幽,快不可言的透進彭元咽喉,镝鋒的強大勁道,更把這位“無緣樵子”撞出丈外,仰面仆跌,幾乎便身首異處了。

     靜靜躺在一邊的,是易香竹。

    在她身下,濃惆的鮮血業已染紅了大片沙土,她臉色蒼白得出奇,呼吸微弱,喉間不時“咯”“咯”有聲,可是她的神态十分安祥,雙眼清澈的張開着,仿佛在凝視雲天之上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境界。

     隻此俄頃,紅霧已散,鳥群亦杳然不見。

     聞着易香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熟悉的幽香,聞着摻合在幽香中的血腥氣息,任霜白伸出右手摸索,邊窒着聲道: “易姑娘……是你麼?” 易香竹聲音低微的回應着,任霜白摸索出去的手收了回來,手掌上滿是血迹,由手上的觸覺,他知道易香竹的流血量有多大,而經驗告訴他,一個血液流失這麼多的人,隻怕生望渺茫下。

     多少年來未嘗過淚水是什麼滋味,多少年來沒體會過什麼是激情,半生的悲怆,半生的委屈,半生的坎坷與血淚,全在這寸湧上任霜白的心頭,使他忍不住山洪爆發般的号哭起來: “易香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不值啊,我不值你給我這麼多,你叫我拿什麼來還你、來報你?易香竹,你年輕,你美貌,你尚有大好的未來,绮麗的遠景,我隻是一個落魄天涯的瞎子,一個浪蕩江湖的過客,我有什麼資格要你的命來換我的命?易香竹、易香竹,我欠你的,永生永世都難還了……” 手指是冰涼的,是顫抖的,易香竹以她沾血的手指輕撫着任霜白的發梢,聲如遊絲: “我相信……你是很少哭泣的……” 任霜白涕淚滂沱,泣不成聲。

     眨眨眼,易香竹又道: “為了我,你有迸裂肝腸似的号哭,可見你至情至性……重視我們之間的這段……遇合,任霜白……你知道不?自從上次厝靈堂那樁事後……我曾想象過……或許……或許我們的關系會有……進一步的升華……” 任霜白錐心瀝血般嗥叫: “易香竹,易香竹啊……” 易香竹顯得十分疲乏的道: “不要難過,……任霜白,有人為我這樣一哭,我已算不虛此生了……一個人來到人世間,總該做件有意義的事,我……我好歹做了,任霜白,有你記着我,懷念我,不也是生命的延續?有形無形,反而不那麼重要……” 任霜白聲嘶力竭,滿臉淚痕: “你不能死,易香竹,你不能死,我要帶你去看大夫,馬上給你施救……” 摩娑着任霜白的亂發,易香竹的瞳孔已有些擴散: “剛才還說我傻……怎麼你……也說起傻話來了?我的傷,我知道,隻怕神仙也救不了……任霜白你放開心,死,并不如傳說中那麼可怕……不過是去到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可能無憂無慮,升平祥和……你該為我慶幸,慶幸我早早脫離了眼前的艱險魔道……任霜白……我也希望人有來生……假如有,讓我們輪回之後再相遇吧……” 任霜白但覺五内翻騰,肝腸寸裂,隻能啞聲嘶号: “别走,易香竹,求你别走……” 易香竹語聲漸輕漸微: “過去那邊……有我的……我的坐騎……鞍側挂着一隻布包木盒,盒裹的東西,送給你做紀念……” 任霜白全身哆嗦,泣噎不能出聲;易香竹的氣息随着最後一句話消失了: “我……好冷……” 呼天搶地的長嚎似能震撼四野,搖動群山——任霜白發出恁般亢烈的一聲嚎叫之後,人已頹然伏仆地下。

     山風凄厲的吹刮,有如四野群山的回應,像恸哭,像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