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牙眼相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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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他從交手以來,頭一遭退後。

     曾劍猛一擊掌,洪聲道: “小竹,時機到了,升‘盤哨’!” “盤哨”,是-面碗口大小的黃銅圓盤,厚隻寸計,盤面鑿通九個小孔,每個小孔裡裝嵌着極其精巧細緻的三扇風葉,盤的側沿鑄有扣環,以細索穿擊扣環,淩空舞動,便發出那種尖銳刺耳,如泣如嘯的怪異聲音來——易香竹毫不遲疑,立刻抛起早已備妥的“盤哨”,單手執索,“呼”“呼”飛舞,光景就和厲鬼哀鳴,冤魂啼叫沒有兩樣了。

     這是極毒極陰詐的一個手段,純然為了對付任霜白的弱點而設計,任霜白是個雙目不良于視的人,所有的行動反應,俱以聽覺、觸覺及本能的官感反應作依據,尤以聽覺的辨識最為重要,如今祭起這面“盤哨”,目的就在擾亂他的聽音能力,造成他難以判斷各項動态狀況的惡果! “盤哨”一起,任霜白的神情立即有了變異,他不再行動,隻是站立原地,屏息凝聽,吳湛與彭元則分開左右,小心戒惕的緩緩向上逼近。

     九個風孔中同時發出的尖嘯,不但銳厲急促,長短不一,雜音混淆,就算個明眼人也會被搞得心煩意亂,舉止失措,更何況于一個肓者? 曾劍揚聲大笑: “哈哈哈,你有你的本領,我有我的妙策,姓任的小王八羔子,我看你再怎麼發橫!” 易香竹抖轉“盤哨”,越來越急,一面興奮的叫着: “大叔,你這法子果然是妙,看情形,任霜白着了道啦!” 曾劍得意洋洋的道: “他娘,鬥力不如鬥智,古人明訓,确實不差,姓任的這一遭保準玩兒完!” 分兩邊往上夾攻的吳湛、彭元,在彼此一個眼色之下猝然行動,吳湛躍空七尺,由上朝下狠擊,彭元則塌肩挫腰,從下盤遞招進逼,兩大高手并力施為,棒飛斧掠之餘,聲勢的确驚人。

     一溜激光,像夜空的蛇電射向吳湛,另一道赤芒,有如摧肝斷腸後噴自人口的鮮血,直湧彭元,緬刀分成兩個方向卻在同一時間斬出,展示了“劫形四術”第二招“分魂裂魄”那奇突又強烈的殺氣! 寒焰閃眩于須臾,吳湛的半片面孔“仆”的一聲削抛而出,血霧随即彌漫在冷瑟的空氣中,飄浮的血影甫映,任霜白已帶着深插入肩胛之内的鐵棒倒仰斜退,他的右小腿肌肉亦在斧刃之下打橫翻綻,彭元賠上的卻是一隻左手,一隻齊腕斷掉的左手! 曾劍身形暴撲如虎,顯露的是-柄兩段套接起來的方便鏟,鏟頭的冷芒劃過夜色,倏閃摔眩,任霜白已重重滾跌出丈許之外! 震蕩過度的易香竹,不自覺的任由“盤哨”墜地,驚窒莫名的呆在那裡……。

     “盤哨”的泣叫聲一旦消失,混身浴血、單手撐地拖拽着自己軀體的任霜白。

    雙眼裡馬上亮起一片光彩,他籲喘着豎直上身,右手的緬刀“嗡”聲彈起! 正待再次撲襲的曾劍,亦适時發現易香竹的失措之狀?他急得連連跺腳,嘶聲厲吼: “小竹,小竹,你在發什麼愣?快升‘盤哨’,快升呀……” 機伶伶的一顫,易香竹如夢初醒,趕忙揮臂抖腕,複将“盤哨”旋舞而起。

     先前任霜白所挨的一鏟,不僅切入左肋傷及肋骨,向上斜挑,同時劃開了他後背尺多長的一條傷口,痛得已經麻木了,他如今所感覺到的,隻是一片火炙般的熱辣,-種不受控制的抽搐。

     彭元搖搖晃晃的從地下掙紮爬起,拿右手托着斷掌的左腕,聲音幾同狼嗥: “老大……老大啊……老二死啦,也是不得全屍,姓任的這頭邪狼,竟劈掉他半片腦袋,人,早已不成原樣了……老大,老大,我們要替老二報仇啊……” 曾劍面容扭曲,五官痙攣,形狀也不禁走了樣,他抖索索的回應: “你且聽着,老三,姓任的跑不了,我這就取他性命,挖出他的心肝五髒來活祭老二……” “盤哨”的尖嘯銳泣持續不斷,加上彭元的哀号,曾劍的顫音,場面是一片混亂,混亂中,尚有不可稍戢的血腥兇戾之氣。

     易香竹臉上、身上,都已被汗水浸透,她鼻翼急速翕張,咻咻而喘,原來隻手揮轉的“盤哨”,已用雙手舞動,可是旋轉的勢子卻逐漸慢了下來。

     曾劍頭也不回的暴聲叱喝: “小竹,轉快點,加把勁,别這麼要死不活的!” 吼喝聲裡,這位“掘茔老農”長身躍起,方便鏟如同巨浪狂濤,于震耳的風雷聲卷揚下,呼呼轟轟湧單任霜白——敢情曾劍真要把他的敵人“碎屍萬段”哩。

     于是,跌坐于地的任霜白緬刀強勁彈出,但彈射的方向卻非曾劍撲來的角度,而是相反的後側方位,緬刀泛着七彩疾掠突穿,仿佛怪蛇馭空,魔龍乘風,任霜白的身子随着刀鋒的去勢整個淩虛帶起,恍如驚鴻,眨眼間已飛投向沉沉的黯夜深處, 曾劍略遲一步,未能截住随刀騰逝的任霜白,氣得他像一頭負傷的怪獸般不停仰天嘯嗥,一邊叫、一邊踉踉跄跑的追趕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