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阿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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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紮承不住兩人重量似的呻吟了一聲。

    賣馄饨的呆二爺見不是事,已開始收挑子。

    他也不敢讨他的小馬紮,隻折了桌子,叮叮咣咣地盡量少出點聲地向夜街深處走了去。

     ——三個月裡,七條人命,還都是不到二十五的後生,精壯壯的身子,光溜溜的屁股,頭半夜想來還一股鮮活勁,後半夜就剝了褲子死在這榴蓮街附近街坊的暗巷裡。

    這不是個事,也沒人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事。

     ——榴蓮街的少年們本來暗地裡都流傳着一些豔遇。

    那是從去年開始,半夜走在街上,隻要長得精壯點兒的後生,都可能在沒人後、不期而遇地碰上一場野豔。

    可那都是無害的,一夜歡好,天明兩散;花非花、霧非霧的,夜半來、天明去的……可從三個月前開始,這美夢就變得不是個事了。

     呆二爺已經走遠,夜街更空了。

    女人夾着男人脖子的腿忽然變緊,眼裡吐出了條蛇一樣的信子,勾着眼說:“是你?這些日子殺人的就是你!” 那男人眼中的黑卻更沉了,他也緊着聲音說:“是你!别賊喊捉賊了,是你殺了他們。

    女神捕婁烨!你要查我斬經堂的案子,隻管查就是,為什麼要這麼古怪地去毀我堂下子弟?” 女人的左腿已勾緊了他的脖子,腿上的白肉夾出了男人脖子上的青筋。

    她的腰真軟,右腿居然彎了回來,蹬脫了鞋子,用腳尖輕輕地搔着男人的臉。

    她一下一下地搔着:“别跟老娘鬼扯。

    好,今天我就陪你玩個痛快!你跟我有什麼仇?為什麼非要用血腥攪掉我的豔遇?” 可說完她臉色突然變了,似乎這才意識到:斬經堂?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男人座下的小馬紮終于承不住力,“啪”地一下散了。

    夜街中,這一響真是脆生生的。

     小馬紮一破,女人就收緊腿。

    她想要下來,但已來不及。

     ——斬經堂?她知道自己找錯了人。

    男人的手忽搭向了她的腰。

    女人的手突然不那麼柔若無骨了,雞爪鐮似的去糾纏男人的手,每個指尖都有力得一刨就可刨出一道溝迹。

     男人的手卻搭向她的手。

    他還是坐着小馬紮的姿勢,雖然那馬紮早已在他屁股下面屍橫于地。

    他屁股懸空地站着樁,由着那女人橫在自己膝上。

     女人的眼中就升起了一絲恐懼:名不虛傳!今晚她惹錯人了,這人竟然是斬經堂的老大。

    這樣的樁功,滿開封隻怕也找不出第二個去! 但是她的手卻不停:拼了!袖中一抖已抖出了點什麼東西。

     那男人的手馬上纏住了她。

    他的眼中也騰起了一點恐懼,為那女人手裡的暗青子。

    “你是誰?你不是女神捕婁烨?到底是誰,你!” 女人不吭聲,她的頸直向後仰着,為要躲避那男人正制向她頸子的手。

    一條腿卻制住了那男人的頸子,另一條腿在他身後狠狠地敲着,心裡最惱的就是剛才為什麼蹬脫了鞋子。

    如果腳上的“鐵蓮花”還在,不怕不把他三刀六洞了去。

     死——她在這一刻隻想着一個字:死! 碰上這挨千刀的斬經堂主,她現在所能要的最好的結果隻有一個死。

     男人的一隻手忽掐住了她的兩隻手腕。

    果然好身手!然後,男人的另一隻手揉過她的胸前,眼睛壞笑壞笑地看着她:“怎麼,還要玩兒嗎?” 女人咬牙痛哼道:“玩兒?我就是跟整開封府的男人玩兒,也不要惹你這斬經堂的老大去!”男人的眼忽黑得沒了邊:“可别!你不愛勾引人嗎?今天我就要告訴你,什麼叫‘豔禍’,什麼又是‘夜遇’。

    ” 夜街裡忽然有了一些聲音。

    聲響很輕,換平時女人都注意不到。

    男人的身子忽然動了,他抱着那女人,身子一蹿,就豹子似的向暗影裡鑽去。

     女人剛要出聲,男人的一張嘴忽壓了下來,死死地咬住了她的嘴。

     ——這女人不好制,他的兩隻手為要對付那女人的兩手兩腳,都占用了去。

    女人牙齒一合,去咬他舌頭,男人的牙卻已先頂住了她的牙齒,舌頭死死地壓了她的舌。

    兩人就這麼無聲地厮戰着,一蹿就蹿到了旁邊隔一條街的暗巷裡。

     暗巷裡居然有人在掙紮,可那掙紮也是無聲的。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被三個人圍住,那小夥子已經倒地,那三個人一個捂了他的嘴,一個制住了他的手,一個正在剝他的褲子。

     小夥子的兩條腿還在蹬,可褲子已“哧”一聲被剝了下來。

     女人的眼睛一跳,巷子好暗,那三個人中的一個低聲“嘿”道:“斬經堂的夥計們那話兒可都夠分量呀!怪不得忍不住,誰的女人你們都敢上!嘿嘿,今個,你就是第八個了。

    ” 說着,那出手的人牙齒忽向那小夥子的頸項裡咬去。

     女人身邊的男子身子忽動了一動,他的嘴還壓在女人嘴上,可他的喉裡居然還能出聲,他低哼道:“災星九動?”女人也已認了出來,不錯,是“災星九動”。

    男人的眼睛近不及寸地望着手裡的女人:“我怎麼得罪了開王府?要這樣子對我手下下手去?” “災星九動”可是開封府裡最有權勢的開王府裡最厲害的幾個煞星了。

    那小夥子原來是斬經堂門下的子弟,這男人的手下。

    可男人居然沒有出手。

     暗巷裡,隻見那人一口黃黃的牙已咬在那小夥子的頸項上,旁邊的人壓低了聲地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别不好意思,明早人家見了你光屁股的屍體,保證以為你死前起碼還有一場豔遇。

    ” 血已在流——三個月裡,七個年輕人,每個都死得詭異無比,每個人的身上都有唇痕齒印兒,人人都以為是場豔禍,卻有誰知道是這麼個緣故。

     那個男人忽然出手,就在那三人最無防備時。

     女人站得那麼近,都沒看清楚,隻見一道月輪似的慘白一閃,三個人影中當先一人已不及吭聲就倒了下去。

    第二個沒來得及摸家夥,隻躲了一躲,喉頭就被那鋒刃割斷。

    第三個人卻出了招,可招式中途而斷,臨倒前狂喝了一聲:“京展!”聲音連同喉頭的血一起汨汨地往外冒,似已不是從嘴裡發出,而是直接在破開的喉嚨裡往外湧。

     他們看來都是好手,也曾打算還手,可還是快不過那個男人。

     年輕人頸上的動脈已被咬開了個口子,血流了半個脖子。

    他閉了眼,本在等死,這時猛一睜眼,就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