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發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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險的旅程。

     最後,心燈大師領導七大門派振臂高呼: “開山行道,掃蕩邪魔!” 觀禮群中的衆魔頭,一個個面現怒色。

     從此,替武林帶來血雨腥風,劫難重重,無邊殺伐! 這開壇大典,究竟是武林之福還是武林之禍,就得拿事實來證明了。

     廣場中央搭建一座宮殿式的較技台,四周搭有雕梁畫棟的看棚,廣場四周旗幟飄揚,張燈結彩,在廣場周邊“乾”位上,聳立了一根高可十丈的旗杆,上懸五彩金銀線精繡的“神龍七絕令旗”。

     此時,看棚中坐滿了人,七大掌門人和神龍七絕雷一鳴尚未出來,衆人仍不時注意着觀禮人群中的各魔頭,雖然按江湖規矩,他們今天不應該破壞這種盛會,但這些魔頭喜怒無常,動辄得咎,後果是很難斷定的。

     大家一看,群魔中少了從不示人真面目的骷髅幫主和薔薇幫主,如此盛會,中途退席,是走了,還是躲起來準備暗中搗鬼?大家更加懸心吊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顯得格外緊張。

     樂聲又起,一鳴已經換了文士打扮,背後跟着莉娘、癫丐及七大掌門人,随着聲樂,緩緩從“昆侖宮”中步出,走到面對“神龍七絕令旗”前的看棚内,環視衆人,微微示禮後,才慢慢坐下。

     待大家坐定,心燈大師邁步走至較技台前,僧袍一抖,如鳥飛升,飄然落在台上,向觀禮棚中一合十道:“敝派等迎接祖師,開壇行道,承蒙諸位貴賓莅臨參加,不勝榮幸,現在餘與節目開始,雕蟲小技,當衆顯醜,還希望諸位貴賓不吝指教是幸!” 說畢,心燈大師又一合十,飄身下台,走向一鳴看棚中。

     第一次上台的是五個穿五色僧衣的年輕和尚,腰系鸾帶,全身插滿了花朵,花分五色,但與僧袍顔色不同,五人上台施禮後,即像穿花蝴蝶般地在台上飛舞起來。

     初時,尚能分出身影,一霎時,變成五彩光影,快得出奇,較技台上再也看不出一點空隙,全為無數的五彩光帶充滿了! 倏然,五人身形遽止,身上的花朵全沒有了,每人手上都拿着兩束與自己服色相同的花朵,笑盈盈地雙手一舉,下台而去。

     這種純粹快速動作的表演,在飛舞中專摘與自己衣服同色的花,不錯,不掉,實屬罕見,七大門派近三十年的封山究藝,必竟是頗有收獲,令人贊賞! 第二次上台的又是五個和尚,但都已屆中年,四個穿黑袍的在台邊抽出四樣兵器,把一個灰袍和尚圍在當中。

     第一個對準中間灰袍和尚的要害,“咻”地一劍刺出,劍光彈出花朵,直向灰衫和尚胸前五大穴刺去,完全是一副要命的架勢。

     灰袍和尚動也不動,人人替他捏一把汗,看得清清楚楚,劍光已經要觸及他僧袍時,他雙腿不動,身子随着劍勢往後就倒。

     黑衫和尚劍已刺老,必須撤招換式,剛一收劍,這劍好像變成一塊磁鐵似的,又把灰衫和尚原勢吸起,劍與人吸住,無法換招,灰袍和尚慢得不能再慢,用兩指輕輕在劍身上一彈,寶劍中斷,當嗆落地。

     黑衫和尚又換一柄劍,四人四般兵器,刀槍劍戟,同時向中間灰衫和尚猛攻強進。

     不管攻得多快多猛,灰袍和尚在中間仍是慢條斯理,兩掌輕揮,身形微扭,讓四個攻來的刀量,始終無法接近他的身體。

     四個黑衫和尚,越攻越猛,越殺越快,但灰衫和尚仍然是慢步在劍光刀影中,未傷分毫。

     奇!怪!倏聽“當”的一聲猛響,四件兵器碰在一起,灰衫和尚單掌往上一按,四件兵器就好像被一根巨繩綁住似的,無論如何也分不開來。

     “砰”的一聲,刀槍劍戟都斷為兩截,尖端卻握在灰衫和尚的掌中,四個黑袍和尚立刻失去重心,踉踉跄跄地往後倒退,收勢不住,一屁股坐在台上。

     第一次表演的是快,這一次是慢,但是這慢得更出奇,更精彩,更高深難練,全場掌聲不絕,一緻叫好。

     這其中,有三個聲音最難聽,沙漠之狐沙利多好像乎地一聲雷,隻震得看棚“咔咔”作響,附近的人,耳鼓隐隐作痛。

     鐵屍魔娘和巫婆薩菩陀,她倆在叫好之後,拖起一陣長長的笑聲,這笑聲比哭還難聽,使人血氣翻湧,哀傷欲絕,這一來使全場歡欣鼓舞的氣氛變得人人提心吊膽,岌岌自危,真是大煞風景。

     這那裡是贊賞叫好,明明是故意挑釁,擾亂會場,首先莉娘、傅玲,華山一劍梅正和神龍島主等幾人,面現怒色,躍躍欲試,但看到一鳴及心燈大師等,仍正襟危坐,隻好暫時忍耐。

     倏然,一陣破空而起的哈哈狂笑,如天神下降,掃蕩妖氛,使籠罩全場的悲慘氣氛從狂笑的振蕩中忽然而逝。

     這一次是武當的笑道人登場,他好像唱醉打山似的,一邊狂笑一邊歪歪斜斜地漫步台前。

     他并未飛身上台,一式“倒豎蜻蜓”,兩足朝天,兩手撐地,就是如此倒立的姿勢,身子突然離地升起,原勢不動地雙手落到台上。

     他仍狂笑不絕,倏然一式“仰觀天象”,就開始滿台翻滾起來,在翻滾中,施出一套奇妙詭絕的掌法。

     這套掌法不但“奇”,而且與其他掌法完全相反,他進是守,退反是攻,本來應該是由上至下,他卻是由下反操而上,本來明明應該是由右至左,他卻一翻腕變成左掃而出,叫人看得眼花缭亂,莫名其妙。

     這套掌法完了,笑道人又是一陣哈哈狂笑,一式“倒翻雲縱”,翻下台去,這時大家才驚訝地發現,較技台上四根合抱大紅柱上,每一根柱上顯然是用“金鋼指”寫出龍飛鳳舞四個大字: “開山行道, 四海歸心, 神龍七絕, 武林至尊。

    ” 大家正在驚歎笑道人這套掌法的神奇,凝神注視着留下的這十六個大字,倏然從晴空中飄然出現一個仙女,玉帶飄香,手挽花籃,嬌軀婀娜,雙袖輕舞,緩緩落至台上。

     仙女落至台上,蓮步輕移,身如飄絮,披在肩上的長綢,無風飄動,兩隻特别長的水袖,好似波浪滾落,彩紅驚空,這簡直就是一場天女散花舞。

     大家微微一怔,較技台上,難道真會安排如此輕松的舞蹈節目嗎? 天女越舞越快,水袖長綢,變成一團五彩花球,在台上如飛轉動,越轉越快,花籃裡的黃色花朵,全部因飛出花籃,随着旋轉而産生的渦流繞着彩球飛舞。

     不久,随着天女舞動的黃色花朵全部失蹤,台上不見片朵花瓣,天女倏停,抖玉腕扔出空花籃,嬌軀如行雲流水同時飄下台來,拾起花籃,姗姗而去。

     大家回顧台上,全場爆出如雷的掌聲。

     原來剛才笑道人用“金鋼指”寫在四根紅柱上的十六個大字,全由黃色花朵嵌滿,而且,每朵花都深入柱中,僅花瓣在外,想不到,如此輕盈嬌弱的姑娘,卻有如此驚人的内力,連七殺教的師徒二人,亦不禁微微颔首。

     其餘觀禮之人,更暗歎不已! 節目一完,人群中的衆魔頭,早巳無法忍耐,鐵屍魔娘首先搶先而出,她兩腿似木樁,不能彎曲,好像僵屍一樣,“蹦蹦蹦”幾跳,就跳到台上。

     她左手僵硬,右手是裝的一隻能屈能伸的鋼爪,上得台上去,沒有-點章法,伸出右手鋼爪,就動手想把“神龍七絕”四字挖去。

     莉娘一看臭婆娘,四肢下全,行動不便,上台既無姿态,亦不顯露傑出的武功,伸出一隻鬼爪,就想毀去一鳴哥哥的榮譽綽号,是可忍孰不可忍?無名火冒三千丈,一嗚連抓她也沒抓住,嬌小的身軀早已從看棚中如箭射出。

     莉娘身在空中,才反手拔劍,這一姿勢實在太美了,衆人一看随同一鳴的姑娘輕功如此超凡出衆,她既已出馬,一場鬧戲勢必就要開鑼! 随着莉娘彈出的身形,看棚中響起一遍喊殺喊打之聲,替莉娘助威,恨不得把鐵屍魔娘置之死地! 莉娘身還未到,劍已早伸出,寶劍映日生輝,霞光萬道,連人帶劍,直向鐵屍魔娘沖去。

     鐵屍魔娘兩條硬腿,好像定在台上似的,動也不動,見寶劍刺到,伸手就往劍身抓去。

     莉娘迅捷無比地一翻玉腕,劍花朵朵,順勢就往鐵屍魔娘手腕削去。

     她忘了鐵屍魔娘的手不是手,而是鋼爪,根本不怕寶劍削砍,待寶劍堪堪就要削至時,莉娘忽然驚叫一聲,已經收劍不及,鐵屍魔娘翻腕就将劍身握住,兩人在台上争持不下,互相握着寶劍想以内力擊敗對方。

     鐵屍魔娘面不改色,握劍穩持不動,莉娘握着劍柄,越來越感到沉重,漸漸感到劍身傳來一陣陣震彈之力,使莉娘有承受不住這巨力撞擊的模樣。

     但是,莉娘決不能松手,如果一松手,一條右臂,必然毀于一旦。

     莉娘緊握着劍柄,猛提丹田真氣,貫足内力,迎沖而上,震彈主力倏然消失,她芳心初慰,忽然劍身傳來一股熱力,如波濤湧至,溫度越來越高,轉眼間,莉娘握着的劍柄,就好像是燒紅的烙鐵一樣。

     莉娘痛苦難當,汗如雨下,眼看她不被燒焦而死,也得灼成重傷。

     倏見,文士長衫迎空飛舞,好一個英俊潇灑的書生,淩空适時而至,飄落台上,隻手輕輕按在劍上。

     莉娘立感到清涼透體,沁入心脾,鐵屍魔娘則感到大力一震,再也握不住劍身,立即松爪後跳一步。

     一鳴十分愛憐地示意莉娘道:“莉妹!請退下。

    ” 莉娘望着一鳴甜甜一笑,轉身下台,回到看棚調息。

     一鳴回頭向鐵屍魔娘,抱拳施禮,不作一語,然後俯身将适才鐵屍魔娘挖下的花瓣拾起,慢慢理順,然後對鐵屍魔娘道:“閣下與敝七派不知有何過節?” 鐵屍魔娘道:“舊恨新仇,一言難盡,正邪不兩立,主業不偏安,你問你們七大派掌門就可知道。

    ” 一鳴仍是一派書生氣質,一邊将花瓣随手向後仍出,一邊言道:“敝派等今日開壇盛典,不便破例讨教,後會有期,請閣下回看棚休息如何?” 鐵屍魔娘驚了,愣了!原來一鳴一邊在講話之際,一邊将手裡的花瓣随手扔出,既未回頭看,也看不出他凝聚内力,在漫不經意的動作中,已将花瓣完全恢複原狀,看不出有絲毫毀損過的痕迹。

     鐵屍魔娘兩條腿就像釘在台上似的,為一鳴這份超凡入聖的内力,震驚得癡癡呆呆地望着“神龍七絕”四字。

     一鳴拍拍手上的灰塵,雙袖一彈,一副風流倜傥,微一抱拳,就想離去,倏然,巫婆薩菩陀飛臨台上,剛松了一口氣的觀衆,突然又緊張起來。

     這老巫婆一副長舌婦的樣子,她上得台來,對一鳴深施一禮,嘴巴叽哩咕噜直動,但是聽不到一點聲音。

     然後,她拉着鐵屍魔娘,掠空下台,直奔迎賓碼頭而去。

     這一次反而使一鳴吃驚了,他癡癡呆呆地站在台上,剛才風流倜傥的樣子完全消失,變得十足的傻氣。

     原來老巫婆用傳音入密的工夫,告訴了一鳴幾句話: “雷一鳴!胡麗娘沒有死,你要知道胡麗娘的下落,随我來!” 一鳴愣愣地想了一陣,也未向莉娘、癫丐打招呼,好像得了失心瘋似的,直愣愣地鼓着兩隻眼睛,如風似電,直追老巫婆、鐵屍魔娘而去。

     這一舉動,使大家全愣了!一時間不知其所以然,想不出這是怎麼一回事,隻有睜大了眼睛望着中央的空台。

     倏然,癫丐一拍莉娘,大叫一聲:“糟了!快追。

    ” 老巫婆薩菩陀,陰謀百出,詭計多端,當她知道“神龍七絕”就是雷一鳴後,雷一鳴一年多前與胡麗娘的私奔,她早巳熟稔,她看到一鳴上台,接劍震退鐵屍魔娘,輕易地将花瓣還原,知道一鳴武功高絕,決非敵手,立即藉機上台施展“迷魂功”?表面上大家隻看到她拉走了鐵屍魔娘,深以為慶,殊不知一鳴已經着了她的道兒。

     “迷魂功”,就與現在的“催眠術”類似,隻要着了她的“迷魂功”的人。

    精神就要完全受老巫婆的控制。

     “迷魂功”的施展,首先必須誘使對方的注意,老巫婆用“胡麗娘沒有死”這句話立刻就誘使雷一鳴全神傾注,以後的“随找來”,他就隻有乖乖地聽命于老巫婆了! 等到癫丐想到,跟莉娘跑到迎賓碼頭時,已經遲了一步,隻遠遠地看到湖中兩隻小舟的黑點,拖着兩條白練,比箭還快地向湖邊射去。

     癫丐和莉娘踏浪追到對岸去,早巳失去一鳴的蹤影。

     一鳴的母親母子重逢,如今又遭到不幸的生離悲痛。

     幸而在大典和餘興場合中,未讓她老人家參加,所以隻得暫時不告以真情,在心燈大師等的勸慰之下,不免嘗到一點憂慮和牽挂的滋味而已! 且說,一鳴既然精神已經受老巫婆的控制,那裡還是追趕巫婆,簡直是與老巫婆及鐵屍魔娘三人同行了。

     他倆三人上岸,就急急往野人山方向奔去,老巫婆帶領一鳴,急忙遠離撫仙湖,其目的就是想按計劃行事。

     隻要“神龍一絕”雷一鳴在老巫婆的控制之下,老巫婆統一武林天下至尊的夢想,就不難成為事實。

     他們跑了半日,時近黃昏,已經跑進了“哀牢山”的山區。

     山區山巒重疊,極目盡是黑壓壓的原始樹林,一片荒涼,隻有在靠山近水,避風避雨亦能避山洪的山谷中,偶而有些夷民獵戶搭着帳逢聚集而居。

     老巫婆一進了山區,欣喜若狂,就好像她美夢已經實現似的,一路喜形于色,不時嘴裡叽哩咕噜念個不停,原來她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