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覓夫婿義士渺長途結盜魁惡奴戕故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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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歲闌,女塾中考了課,于廿二日解館。

    秋鶴因一年多未曾歸省,要回去一趟,和韻蘭婉商。

    韻蘭心中雖要留他伴歲,但他天倫之樂久未承顔。

    若不放回,未免不合情理,隻得勉強應了。

    動身前一日韻蘭叫他住在西樓,和他講了半夜,命他元宵以前到申,遲要替我安排花神祠試燈事務。

    老太爺、老太太、太太、少爺如有工夫可以請他來遊遊。

    韻蘭又想起雪貞的話來,密告秋鶴說:「我目下境遇雖順,然獨不會太長,賈家究無确信,我又沒看得上的人,若一輩子混去,終是不了之局。

    你明年來了,過了元宵,我要想差你同秦成一起到北省去,細細打聽一回。

    倘前途尚在,便一同回來。

    不能守他一輩子,吾也隻好變通從權。

    那時你回來,自有好處。

    」秋鶴聽了,如奉綸音,當場唯唯答應。

    次日乘坐小輪船,滿載而歸。

    是歲韻蘭祭祖敬天,異常寂寞,幸虧各姊妹吃年夜飯各擇一天。

    擁來擁去,廿四在寒碧莊;廿五在漱藥■素齋,廿六在花神祠東院,又是素齋;廿七在綠芭蕉館;廿八在桐華院;廿九韻蘭自己在延秋榭;三十這晚大家守歲。

    韻蘭到了四更方回。

    佩纕還在那裡寫字,等待韻蘭道:「你還沒去麼?今年不比往年,你夫婦未了一夜也須團圓守歲。

    我這裡有侍紅一班,你回去罷。

    」佩纕笑道:「姑娘不來,我那裡能就走,還有許多事要交代呢。

    」因說明日大初一了,姑娘應換的衣服襯裡衫褲鞋襪都在這個包裡,簪環首飾在屜子裡,賞封在小官箱裡,我已同侍紅、霁月妹子說過,賬也交給他了,橫豎我明兒來得早。

    香水我替姑娘來噴罷,地也叫他們掃好了。

    果盤共裝了四個。

    橫豎用完了再好裝的,明日姑娘拈香同拜年坐的轎子,我叫他預備藍呢紅腳的那一乘,黑腳轎不好看,所有香燭紙錢也都備好,交給伴馨了。

    轎車也預備一乘,要坐便坐,珊寶姑娘的歲朝盤,今日沒船了,不好寄,我特雇了人走送的。

    韻蘭道:「知道了。

    你去罷。

    」佩纕笑着自去。

    韻蘭見霁月、伴馨點着守歲燭,在那裡忙忙的揩杯桌椅掃地鋪設塾子地毯。

    又有小使放閉門鞭炮,置掩門蔥、歡喜炭一切俗禮。

    韻蘭命伴馨另置紅燭拜辭天主,磕了頭方到房中。

    擁着薰被身上熱起來,把随身兩件大毛衣服脫了,挂在衣架,看新做的白狐妃色绉紗鑲金洋花邊一口鐘鬥篷,佩纕卻早已取出來,便重放好,韻蘭試穿在身上恰稱。

    遂又在薰籠旁邊靜坐一回,覺得輾轉心頭萬愁交集,下了一回淚。

    已打四更,命衆人去睡,自己也隻得睡了。

    一覺起身,已是九點。

    佩纕來了,先替主人拜年,任金和也來叩頭,侍紅等一班自己的丫頭老媽子都來叩喜。

    韻蘭蓬了頭受禮,先行放賞,便趕緊梳頭換衣服,便有閣閨的姊妹上上下下次第來賀新,韻蘭也去答禮。

    走了一趟,回來吃了中飯,方上轎出門拈香,到各處拜年。

    便穿了白狐鬥篷,伴馨坐小轎跟去,所有家中女客自有佩纕應酬。

    到晚韻蘭方回。

    次日又出去應酬一天,接着請年酒接天主又忙起來,直到初八日,方才清楚。

    初十日園中請客,做了一天戲,十一日秋鶴來了,韻蘭一喜,命他同佩纕、蓮因預備元宵燈會,又接得珊寶的信,說女婿新接京電,放了直隸水定府,三月中旬挈眷進京,要想到上海與各姊妹娶會幾天再行告别。

    韻蘭又喜又愁,遂請了淩霄,命侍紅跟着連青雁三人,到蘇州去迎接珊寶。

    花誕日又要祭獻花神,也忙了三日。

    又因要差秋鶴同秦成出門探賈倚玉消息,适燕卿之張媽已死,因又請燕卿進園代理公塾事務,所有燕卿的債韻蘭一人料理。

    燕卿倒也十分感激。

    且說淩霄、侍紅、青雁到了蘇州,到二月初七回申,秋鶴、秦成已走了。

    大家正在鬧着,萱宜不知跟了誰逃走去了,尋了七八天,杳無消息。

    韻蘭接見了珊寶,彼此間好。

    丫頭等都來見于。

    此番珊寶居然三品夫人氣度,不比以前了,說起夫婦尚是和睦。

    珊寶因問萱宜何故逃走,韻蘭道:「你也知道的,這件事從去年發始,他住到綠芭蕉館,嫌太寂寞,他自己到外面去找幾個人守夜。

    内中有一個是馬達夫,不知道怎麼看上了。

    」珊寶說道:「原來是他。

    」玉憐道:「我早已看見了,大家叫我莫說,我就不敢鬧出來。

    」韻蘭道:「他心計極好,把存款都取了去。

    屋裡的東西不知怎麼運去的。

    」珊寶道:「登過報麼」韻蘭道:「這些事怎麼好告訴人呢?現在差人在外邊打聽,我看也是無益的,等秋鶴回來再說罷。

    」珊寶不勝歎息,轉瞬已屆花朝,大家又安排祭好神,直鬧到廿五日。

    珊寶方雇船回蘇,跟劉四公子帶了補衲上任去了。

    珊寶去後韻蘭又少了一位同心姊妹,前者雖在蘇州,相見尚易。

    此時北去,通達一信須一月方能往還。

    這日是四月初三,仲蔚要娶文玉回去,請雪貞來與韻蘭商量,并說伯琴也要娶秀蘭回杭州去。

    韻蘭道:「罷了,秀丫頭還要伴我一年呢。

    」雪貞笑道:「你要秀蘭何用?」韻蘭道:「你且看。

    」說着小丫頭,差人來說康教習要告假半月,回去省親。

    韻蘭準了批,給預領薪水一個月。

    因向雪貞說道:「你且請令兄擇一吉期,我先和文丫頭商議去。

    」雪貞去後韻蘭便請文玉到幽貞館,說起這事。

    文玉歎道:「我等皆去,姊姊如何,豈不更覺冷靜麼?」韻蘭默然,當日遂與文玉談妥聘禮數目,嫁到杭州後,住在西湖新造别墅。

    文玉積蓄五六千金,連衣飾器用三千餘金,共約萬金均帶去迎娶均用燈轎。

    計議定了,便送信雪貞。

    隔了五六日,雪貞來绮香園,說三哥皆已應允,定于十九日來迎娶。

    此日是四月十二,文玉便忙起來。

    幸嫁衣嫁裝不用再辦,又有秀蘭為之幫着,安排得整整齊齊。

    轉瞬已至十八日,韻蘭命在延秋榭,結彩張燈。

    雇定子一班樂工,蘭生、知三、黾士、介侯、紫贻、晉康等均有贈妝物件,蓮因、淩霄、韻蘭、佩纕、燕卿等無不厚贈。

    十九早晨,韻蘭起身之後,呆坐床前,侍紅來服侍梳洗。

    看見韻蘭光景,知為文玉出嫁之故,因問:「今日範姑娘大喜,姑娘不可如是。

    」韻蘭歎道:「你看兩年以來,園中姑娘死的死,嫁的嫁,人生相聚之緣,隻有此區區之數,能不令人悲傷?我看秀姑娘不久亦必動身。

    你想天下的事除了白首夫妻,還有長的聚合麼?」侍紅道:「姑娘你看蘭生與霞裳也算要好了,顧太太收明珠這日已許霞裳,後來給與蘭生,豈知天下的事,什麼都料不到,這回又不能如意了。

    」韻蘭道:「到底如何,昨天蘭生不來,我問知三何故?知三說家中有事,是否即為霞裳?」侍紅道:「我也不知詳細,說着隻見佩纕進來,說請姑娘早去延秋榭幫忙,邀客錄已命龍吉取,叫他從南市起,城中租界靜安寺都去邀着。

    今秀姑娘同月紅在賬房裡等姑娘去。

    」韻蘭遂急急梳洗吃點心,方到秋延榭來,徑至房中,文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