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回 指揮若定 深峽藏兵 恩怨分明 元兇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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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是無妨;如早得信逃出,我們抄出這谷,恩人也還未必走到。

    除非騎了神虎逃出,那他們又不敢追了。

     算得好好的。

    适才在谷中,命兩個快腿腳的人上谷頂探看,才知恩人已來澗中飲水。

    上面居高臨下,那兩人帶了爹爹做的望筒,看得很遠,說追兵影子還沒有呢,隻管放從容些。

    這裡離谷口極近,又不當路,我們隻一進谷,他們就看不出來了;萬一真個追進去,無非送死,我已命人迎上前探看去了。

    不過恩人醫道和神仙一樣,怎會中點毒便救不轉來?那大花我雖未見過,好像是我爹爹說的煙雲蓮,那是山澗中瘴氣所結。

    如是那花,現帶有解瘴毒的藥,一聞便好。

    ” 二人邊說邊往前跑,剛到澗下,自猿已當先跑到石穴内,兩條長臂分夾着顔妻與虎兒,迎上前來。

    石郎一眼看到壁上那朵大怪花,果與乃父昔日所說的煙雲蓮一般無二,忙從身畔取出解瘴毒的藥粉,塞些在病人鼻孔之中。

    不一會,便打了個噴嚏,各自清醒,顔-才放了心。

    一問昏迷經過,乃是顔妻解了手起立,看見壁上生有一朵大花,愛其鮮豔,無心中湊上前去,一聞香,立時覺着頭暈。

    忙喊:“此花有毒,虎兒快喊你爹來。

    ” 未一句沒說完,人已暈倒。

    虎兒見娘倒地,着了急,想縱上去将花折斷。

    不料力大年小,手腳俱沒有準,那花看去鮮豔,卻極堅韌,一下沒撈着花幹,頭正碰在花上,聞着那股子怪味,立覺頭腦發昏,落到地上。

    未容二次縱起,隻喊一聲:“爹爹!”也便暈倒。

     顔-将妻子救醒以後,見那藥粉顔色烏黑,聞去還有草腥味。

    據石郎說,此藥名為丞相散,乃漢時諸葛武侯征蠻所遺。

    可是知道配制的山人絕少,這還是藍大山在日,老人和他深入雲南極邊魔寨子,在一個八九十歲的老人手中得來的方子。

    青狼寨中山人隻要是個小頭目,俱帶得有,裝在小瓦瓶内,随身備用。

    專治瘴蟲之毒,其效如神。

    藥方隻老人一人記得。

    自從那年神僧、神虎除了青狼去後,本山便絕少毒瘴之氣出現,就有也不厲害。

    再加内中有兩樣主藥生在山中絕頂猿猱難渡之地,極不易找,配時很費時,用它之處又少,除因藍大山在日曾有吩咐,帶慣了外,全無人把它看重。

     顔-這才想起:“常見寨中山人身畔帶有一個小瓦瓶,原來内中藏的竟是此藥。

    自負醫道高明,沒有細心考究,老人和一幹相近的山人又把自己當做治病的活神仙,也未提說,以緻幾乎把這等千金難買的解瘴聖藥錯過。

    可見學問之道沒有窮盡,雖是蠻鄉僻壤,一樣也可增長見識,尋求異寶。

    現在親仇未複,還須滞迹南疆,以行醫自給,此藥大有用處。

    等見了老人,定将藥方抄來,看看内中有何妙藥,這等靈法?” 顔-因妻兒無恙,接應已來,膽子頓壯。

    正在尋思想走,沒說出口,忽見兩個山人如飛跑來,說道:“适才在左側長岡嶺上用望筒-望,遠遠看見一百多人順嶺路趕來,大約至多還有小半個時辰便來到了。

    ”石郎聞言,便問顔-如何處置。

    顔-道:“我一家三口死裡逃生,全由賢父子所賜。

    适才曾說,事已經官,須要慎重。

    我不知貴寨與菜花墟情形,一切還是請你做主。

    隻求得當便好,個人之仇不妨俟諸異日。

    ” 石郎接口道:“我父子與恩人全受過他們的害。

    三熊昔年曾受我爹恩義,受傷又是恩人醫好。

    還有那漢客韓登,更是可惡。

    這些人專以恩将仇報,如不殺他,天理難容,再者也留後患。

    我原想就此埋伏,中道截殺,恐他還有别的援兵,人數不止這些,難獲全勝;又恐兩個仇人萬一是分途追趕,不在其内,打草驚蛇,被他逃走,此恨難消。

    這谷藏在嶺道側面,從來無人去過,他過時必不知恩人走這條路。

    莫如我們退進谷中,請恩人夫妻先走,分出多半人伏在谷口以内,同時命人爬上崖去探看虛實。

    等他們順嶺道下到平地,走近山口再過時,必不知恩人由他們背後抄将出去截殺,恩人所領的另一小半人再由前面谷口抄出堵截,前後夾攻,較為穩妥。

    ”顔-道:“這主意倒很好。

    隻是那兩個捕頭不肯貪功背信,尚有天良。

    我在寨中日久,深知岑高僅有一二十個頭目是他親信死黨。

    去年全寨時疫蔓延,十有八九經我治愈,大家對我俱頗敬愛,此來無非為暴力所迫,情不得已。

    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多事殺戮?我看暫時先不分開,且去谷中,等看清他們虛實,再照計斟酌行事如何?”說時,又有-望山人報信說追兵漸近,不用望筒已能看見行蹤。

    石朗便下令全體退進谷去。

     虎兒戴的一頂涼帽原是顔妻日前新制,虎兒性急,不受羁束,嫌它稍緊,在路上已有幾次想脫了去。

    顔妻恐日頭毒熱,再三攔住,虎兒好生不願。

    上澗時,竟乘父母忙着起身,偷偷将它丢棄。

    這時行囊、藥箱已改了山人挑擔,白猿抱着虎兒緊随顔氏夫妻身後,任憑它去沒有管,全無人做理會。

    等到大家進谷,顔妻見涼帽不在,一問白猿和虎兒,一個比,一個說,才知失去。

    顔-想命人拾回,忽聽谷那邊澗底人語喧嘩之聲,出去必要碰上,隻得作罷。

    早料此帽如被發現,必有事故。

     一會,攀壁探看和谷口隙望的人歸報說:“敵人俱來前澗飲水,因冒着暑急追,天熱口渴,要歇息片刻再走。

    内中幾個漢人,有一個與三熊一同起坐,在澗上未下來。

    隔遠聽不清他們說話。

    ”顔肌聞言,忙攀藤蔓上到谷頂,往下一看,三熊正和兩人說話,一個正是仇人韓登,手中拿着虎兒丢的涼帽。

    一會,抛下一人,韓登與三熊沿着山澗往上流頭走,邊走邊往地下查看,不時交頭接耳密語。

    先還以為他得了線索,将要入谷追蹤,忙和下面石郎打手勢準備。

    又看了一人,才看出韓登是想貪功,與三熊隻帶了二十個山人分兵追趕。

    暗罵一聲:“該死的狗賊!”忙即退身下來,與石郎重一商議。

     石郎道:“合該二賊要落在我們手内。

    前面谷口,便是那路的盡頭處,相隔山外出口頗近,這一段路野草又高又密。

    再過去一二裡,草樹雖少,可是兩邊的崖壁都往裡凹進,即使爬上谷頂,也看不見我們在底下走。

    況且他們中途還要繞越過一兩座峰頭方到平地,我們由谷裡抄出去,比他們要近上一小半。

    青狼寨的山人不是親戚,便是同族。

     我爹爹以前對他們都有過好處,又知金牛寨中的威名。

    隻消把岑高的心腹擒走,囑咐他們一番話,把事情都推在黑王神身上,他們怕極了岑氏夫妻,除這般說法,回去也無法交代,定然無妨,倒是那同來的幾個人,除兩捕頭外,務要生擒回去,好好商量處置,或是殺卻,或用金銀買通,才能免卻異日官家的隐患。

    我手下還帶有六個青狼寨投來的族人,俱是我爹爹設法約了逃來的,此事足可辦妥。

    ” 石郎當下便從衆人中喊出兩個大頭目和那六名中年山人,吩咐帶了大隊仍伏谷口,等三熊、韓登等二十二人走遠,如敵人還未起身,可就勢沖将出去包圍,務要将那幾名漢人一起擒住。

    同時曉谕青狼寨人等,回寨推說黑王神所為,不許洩漏,日後當有重賞,否則,異日相逢,休想活命。

    除對上次到過金牛寨那兩個漢人,與他們說明此事,另眼相看外,如遇有岑高親近心腹,便即殺卻滅口。

    衆人聞命應諾。

    石郎隻帶了四十餘人,與顔家大小三人起身前行。

    另命兩名最矯捷的強壯山民翻上谷頂,一路潛行,用望筒探查敵人蹤迹。

     衆人行至中途,虎兒又喊口渴,偏又無處覓水。

    顔-正在喝止,白猿忽将虎兒遞給顔妻抱着,一兩縱便到了谷頂,順上面如飛朝前跑去。

    顔妻哄着虎兒又朝前走了老遠,還不見白猿回來。

    那兩名在谷頂探望的強壯山民卻分了一人下來報信,說白猿上去幾晃便縱沒了影;三熊等人業已行近側面峰腳,落在我們後面。

    石郎剛命他再去探看,忽然一條白影一晃,白猿縱身飛落,兩條長臂夾捧着許多又肥又大的桃子,先将兩個給虎兒,餘者再行分散。

    衆人走了一會,也正覺有些口渴,桃少人多,兩三人才得分吃一個,俱嫌不足。

    石郎因來時未見谷中有桃樹,便問神猿何處采來。

    白猿用手指了指前面谷頂,又飛身往上縱去。

    顔-一把未拉住,空谷傳聲,不敢高喊驚敵,隻得由它自去。

    衆人又走了一段路,兩個山民忽又分人來報,說:“三熊、韓登到了峰上,略為觀望,便又改道,沿谷追來,似有攀壁而上之勢。

    谷那邊崖壁陡削,一路俱是刺荊、尖利石塊,看去走得甚慢。

    白猿現在前面谷頂一株大桃樹下,采了好些桃子放在身旁,還在采呢。

    ”石郎知敵人必是由高望下,見前面平地無有人迹,看出這條峽谷可通出口,起了疑心,舍彼就此。

    忙命兩個山民放仔細些,休被敵人看出。

    如見追兵爬上崖來,急速退下。

    顔-也因三熊認得白猿,恐被看破,正要命人趕去喚它回來,白猿已夾抱了許多桃子跑回。

     等到走近桃樹下面,白猿又上去采了好些下來,大家各吃了兩個。

     衆人再走一程,兩個山民三次來報,後面敵人業已爬崖上來,韓登神态甚是疲憊。

     石郎算計他必順谷頂追趕,與顔-略一計議,決定給他一個驟手不及。

    于是把人分出一半,留在當地,派了一個小頭目,指示了機宜,仍用兩個山民為耳目,等敵人過去,沿着下面谷徑尾随在他身後,相機發動。

    餘人跟自己前行,先往谷口埋伏相候。

    一前一後,互相呼應合圍。

    他如援缒下來,固是死路一條,便由上面走,也是進退不得,難以幸免。

     計議定後,各自分途行事。

    當韓登發現那堆桃核時,一行人等業已陷入雙重埋伏之中去了。

     顔-、石郎等人趕到谷口,又等了一會,才見三熊帶了二十個山人,從崖坡上跑下。

     因為不見首惡韓登,雖知後面多人跟蹤他,他一行人行走遲緩,未必逃脫,但他好猾異常,萬一中途看出朕兆,故使别人入險,他卻藏在隐僻之處觀望,以便見機圖逃,偌大一片崖坡,平原上草木繁茂,搜尋起來,豈不費事?正商量命人趕退回去,傳話後撥人等防範,還未發作,白猿倏地一聲長嘯,從谷口内縱身飛出,隻一照面,便将三熊抓住。

     三熊一見形勢不佳,忙舉刀朝猿臂砍去。

    那白猿長臂一格,三熊刀便脫手。

    未容兩三掙紮,人已被白猿抓住,飛起十餘丈高下,倒栽蔥墜在山石之上,死于非命了。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