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 駭浪失同舟 鐵硯峰前逢鬼老 狂飚起匝地 金鞭崖畔遇妖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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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談得熱鬧,準備守歲到天亮,祭完神,打發人走後再睡。

    蔡沖忽見雷迅先玩得高高興興的,忽然歪枕兩手,抱着竹烘爐,腳踏在火盆邊上打盹,先以為小孩瞌睡多,沒有在意。

    偶因給雷春斟茶,走過雷迅臉歪的一面,歲燭光照處,見他小臉上微渦初平,仿佛笑容甫斂神氣。

    再往他對面一看,正站着劉義,一隻手剛從臉上放下。

    見蔡沖望他,又裝作抓癢,往臉上撫摸,神态甚不自然。

     猛想起适才日裡禮物剛送到時,曾見他和雷迅附耳低語,雷迅先時面有難色,後來又将頭連點,心想:“莫非這厮想趁新年,人不留神時鬧鬼?”正這麼想,忽聽雷春道: “迅兒既想睡,劉義可以攙他到屋去。

    我們幾人談到天亮吧。

    ”又見劉義走時,經過蔡沖面前,雷迅兩眼有偷着望人神氣。

    暗想:“小孩俱喜熱鬧,新年底下,師祖和諸同門特為他制了許多素常心愛的花炮玩物,他都不似往年喜歡擺弄,卻裝出想睡神氣。

    劉義神态又鬼鬼祟祟的,也和他往日不同。

    老師一世英名,老年歸隐,隻此一子,莫要壞在他手裡。

    ” 蔡沖心裡雖這麼想,一絲也未現于詞色。

    趁劉義攙扶雷迅進屋之時,裝着倒茶,故意在他身後跟去。

    劉義作賊膽虛,聽見身後腳步,不禁回頭望了一眼。

    蔡沖越發看出他形迹可疑,仍作不知,自倒自的茶。

    那卧房本與衆人守歲的一間前檻通連,相隔不遠。

     蔡沖倒完了茶,便擇了隔牆的一把椅子坐下,因室内人多,笑語喧嘩,雖聽不出隔室人說話,卻已聽出雷迅進屋,并不曾睡着。

    恐被劉義出來看見起疑,便自走過一旁。

    見王元度朝他努嘴,知他也早留了意。

    便互相乘人不見,打了個手勢,準備當晚定要觀看一個水落石出。

    隻要雷迅随劉義一走,便即悄悄跟去。

     待了一會,劉義出來對雷春說,師弟已然睡熟,自己因為昨日忙着收拾年景,熬了一夜,清早又被師弟拉去山頂看雪,人有些發困,意欲和師父告假,回房打個盹,天亮再起來祭神。

    雷春點了點頭,劉義便往外面走去。

    可笑蔡、王兩人既已看出雷迅是裝睡,劉義舉動可疑,又在大家熱鬧歡聚之時去睡,就應跟蹤探看才是。

    誰知兩人竟以為雷、劉二人必是預先商妥,先把覺睡好,等大亮衆人俱疲去睡,再行生事,又因一心隻注定在雷迅身上,見他既未與劉義同去,便無妨害;所以仍各陪着老頭子說笑。

     過有個把時辰,雷春命王元度去取一點吃的東西出來添果盒。

    偏巧裝糖果的立櫃緊挨雷迅所居的卧室。

    玩度取了食物,回身時節,猛覺身上吹來一股冷風。

    偏頭一看,雷迅室内靠外面的兩扇窗戶已然大開。

    當窗桌案上點的兩支大歲燭,一支已然熄滅,案上燭淚成堆;未滅的一支,上半截燭大半融化,燭油一根根挂将下來,空出多長的燭芯,火苗冒起多高,火頭被風吹得不住騰騰搖曳。

    王元度暗罵劉義粗心,連窗也忘了關,豈不把師弟凍着?走進去直往窗前,把窗關上,插好了銷。

    無心中往身後床上一望,隻見被枕零亂,哪有雷迅人影,不由大吃一驚。

    匆匆把被撩開,仍不見人,連忙縱将出來,急叫道:“師弟不見了,大家快找!” 雷春一問,王元度便把自己見隔室窗戶大開,人内關窗,床上不見師弟之事說了,蔡沖不俟王元度把話說完,首先往外奔去。

    餘人也相次出去追尋。

    雷春因往常曾見過雷迅夜裡由後窗戶出去小解,不甚着急。

    王元度便将自己和蔡沖平日的疑惑和今晚所見說出。

    又說:“看桌上殘燭神氣,分明窗開已久。

    如說師弟小解,怎去多時?定是劉義鬧鬼。

    ”雷春道:“老夫不曾虧他,他師兄弟情如手足,怎會有此事,其時出尋的人已各回報,近處一帶,不見師弟影迹,劉義也不在房内,床上枕被并未移動。

    蔡沖斷定劉義鬧鬼,帶了兩人踏雪往山中追尋去了。

     雷春聞言,兩道壽眉一皺,想了想,說道:“這幾年來,我生平仇人業部死亡盡絕。

     收這個劉義時,一則老友情面難卻;二則那晚又值大醉之後,乘着酒興答應。

    事後問他的來曆,他雖不肯實說,拿話支吾,可是他的行藏,怎能瞞得了我?不久我便查知他是北方五省有名的獨腳大盜、綽号夜行雕、名叫韋護手下的劉鵬九。

    因劫镖遇見馬氏雙秀中的金刀馬遠,栽了大筋鬥。

    氣憤不出,散了手下,改名劉義,百計千方,拜在我的門下,想學我雷家獨門傳授七步劈空掌。

    我看出了他的行徑,起初原也不肯傳授。

    後來他見老夫不傳,知道老夫隻此一子,資質也着實不差,便一心轉到他師弟身上,殷勤愛護,無微不至。

    以為老夫縱不傳徒,豈不傳子?意欲熬到他師弟長大,學了七步劈空掌,再去求他轉授。

    日久竟将我也打動,念他為了學藝,下這樣十年苦心;再加他以前雖然身在綠林,并無過分罪惡;這十年來,在我門下,更是始終勤謹。

    所以日裡乘着酒興,将我生平絕技一齊施展出來,那七步劈空拳便暗藏在内。

    他處心積慮學這掌法,豈有見而不悟之理?我好心指點于他,他又和我十年師徒之情,素無仇怨,萬不緻暗地害我兒。

     必是你小師弟淘氣,纏着他,乘雪夜往山中去玩,也未可知。

    他二人既是情如手足,迅兒雖然年幼,頗有幾分蠻力,山中虎豹也傷不了他,你們不必擔心,少時自會回來。

    如有差池,這樣大雪深夜,也難尋找。

    ” 雷春規矩素嚴,正經說話時,向不準人插嘴答白。

    王元度知事在緊急,老師隻管像背書一般說那些無用的廢話,站在旁邊又氣又急。

    好容易等老頭子把話說完,正要張嘴,忽見雷春對着前面窗戶哈哈一聲怪笑道:“這冷的天,你還不進來,隻管站在外面則甚?”雷春笑時,聲震屋瓦,二目電射,滿臉飛霜。

    門人中已有多年不見這般神氣,俱都吓了一跳。

     這時門簾啟處,早縱進一人,撲地翻身跪倒。

    衆人一看,來者正是劉義,俱都驚疑不置。

    隻聽雷春喝問道:“迅兒與蔡沖他們今在何處?快起業說,事已做了,沒的再做這婦人女子行徑,叫我看了生氣。

    ”聲如洪鐘,神威凜然。

    吓得劉義戰戰兢兢,站起身來略一定神,倏地大聲答道:“小師弟現在後山無恙。

    弟子早已來此,未見蔡沖他們。

    ” 雷春把臉沉道:“你這蠢才,日裡枉費了老夫氣力,你卻不曾學會。

    情急無賴,想借此要挾我麼?”劉義面帶愧容道:“弟子愚蠢,日裡用盡心思,隻因貪多,記了還不到十分二三。

    小師弟自願到後山玩耍,弟子急于學藝,先行回來。

    隻求老師開恩,不敢說别的。

    ”說罷,又跪倒在地。

     雷春道:“你這蠢才,我憐你一片苦心,破格傳授。

    你縱今日不曾學會,早晚自有悟透之時。

    你偏使出這下流方法。

    你不曾想,我雷春縱橫一世,幾曾向人低頭來?莫不曾老來為了一個黃口孺子的死活,受小輩的挾制?天幸你資質不夠,沒有學成,少我許多隐患。

    念在十年師徒之情,不要你命,但此地已容你這敗類不得。

    給你留點情面,過了初五,急速滾開。

    想學那七步劈空掌,再也休想!” 劉義聞言,立即起身,和聲答道:“弟子縱然不肖,老師也須念在多年扶攜師弟,勝于保姆之勞。

    難道就因此逐出門牆,不稍加一點憐念麼?” 雷春冷笑道:“我門中人,首重心術。

    你既愛護你師弟,為甚還忍心在這歲寒深夜,風雪荒山,把他騙去,藏起為質?幸是此子雖然貪玩,卻能受老夫教訓,身帶防身之物。

     聽你所言,現在僅止被你拘禁,未曾被害。

    縱有虎狼,不足為害。

    若換常人子弟,縱然不死,豈不也被你吓壞?實對你說,你今日此舉,我早料到,我隻此一子,豈不留意? 因見你兩年中,有好幾次可以下手,你仍好好帶了他回來,并未看出含有惡意,以為一時多疑,這才疏于防範。

    今日并念你苦心,傳你絕技,你卻無福消受。

    凡你二人所去之地,我已盡知,不過因迅兒不識好歹,特意使他受點委屈;否則,我早去尋他回來了。

     你以此挾制,豈非夢想?”劉義一聞此言,知已絕望,倏地臉上微一獰笑,站起身來,厲聲說道:“老師既然執意不肯開恩,弟子也無須在此。

    後會有期,弟子去也。

    ”說罷,奔向門前,揭去門簾,便往外蹿去。

     王元度一見劉義神色不對,料他定有詭謀。

    剛喝一聲:“劉義,你敢在師父面前放肆,往哪裡走?”正想追将出去時,雷春伸手一攔,大聲說道:“甯可他不仁,不可我們不義,随他去吧。

    你師弟如今定在黑狗岩一帶的險峻岩窩裡被困。

    這業障不聽父言,讓他吃一點苦頭也好。

    我此時滿腔高興,都被這兩個業障掃盡,神倦想睡,意欲到後房打一個盹。

    你們不準吵我,也不準走開。

    等到天明,你們再來将我喚醒,一同去将業障救回便了。

    ”說罷徑往後室走去了。

     元度和衆門人一聽雷迅被劉義困住,蔡沖等三個同門一去不歸,眼前和劉義已破了臉,縱然雷迅學會一些武功,到底是個小孩,決非劉義對手。

    明知劉義挾嫌懷恨,難免不行前加害,師父又不是不知道下落,卻這般大意,不早早派人,或親去将他救了回來。

     荒山雪夜,又加上一個強敵,倘有失閃,怎生了得?不過大家俱都懾于雷春平時威嚴,言出如山,從來不能違背,誰也不敢有所主張。

     待有半盞茶時,王元度心中焦急,實忍耐不住,便悄聲對衆人道:“老師一世英名,隻此一條根。

    他老人家平素雖然料事如神,常言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此事關系太大。

    我們多年師徒,情如父子,不能坐觀成敗。

    拼着受點不是,就挨一場打,隻要不鬧出亂子,也是心甘。

    這又不是違了家法戒條,要立時處死,還是早到黑狗岩将師弟救回為是。

    ”衆人一聽,俱都點頭稱善。

    當下便留了一個同門和镖行來的四人在外屋守候,餘人俱跟了王元度同去。

     這時天雖未明,一則雪光映照,可以辨路;二則衆人久居此山,路徑多半熟悉。

    王元度更是同了蔡沖跟蹤劉義身後,暗中查探不止一日。

    一出門,先順路奔劉義卧室一看,室中無人,牆上兵刃暗器都已不見。

    知道出來晚了一步,遲更無及。

    各人一打招呼,腳底下一按勁,施展出登萍渡水,踏雪行花的輕身功夫,一路翻山越嶺,往黑狗岩奔去。

     那黑狗岩在後山深處,地勢奇險,岩窩洞穴到處都是。

    劉義時常背人帶了雷迅前往,一去總是多半日。

    王元度本就疑心雷迅困在那裡,又聽雷春一說,越發深信不疑。

    大家腳程甚速,隻顧往前奔走,臨快到達,天色業已微明。

    王元度忽然想起一事,喚住衆人道:“這條路一邊峭壁,一邊絕澗,盡是鳥道窄徑,除此無路可通。

    雪住已久,如劉義挾了小師弟打此經過,怎地一路行來,不曾看見雪中有甚腳印?莫非那厮藏人之所不在黑狗岩,師父料錯了:我們白走許多冤枉路,還誤了事,怎生是好?” 一句話把衆人提醒,細一留神,那雪果是随着地形高下,一律齊平,哪有一點迹兆。

     雖知這劉義還有兩個去處,隻是時間耽擱已久,再趕回去,已是無及。

    因離黑狗岩僅有半裡之遙,先疑劉義别有秘徑可通,還存萬一之想。

    及至到了黑狗岩,大家分散開來,口裡高喚雷迅的名字,四外窮搜,把附近一帶岩窩洞穴,差不多全都找遍,不但沒有一點迹兆,連蔡沖、劉義等人也一個不見蹤影,這才絕望,于是由王元度領路,又另往别處尋找。

     這時朝墩已上,雪光刺目。

    丘谷山岩,都如玉砌,遍地都是琪樹銀花。

    除了衆人踏雪之聲外,靜蕩蕩的,遠近都沒一個人影。

    王元度一路登高查看,往回走有一半,剛要折向旁路,遠望且退谷中冒起一股濃煙,煙光中火星飛舞,知道有人放火。

    一轉眼間,從谷口裡跑出一人,縱躍如飛,正往出山那條路上奔去,身形步法頗似劉義,衆人益發忿恨。

    恰好所行之路,一頭通着且退谷,另一頭正通出口,與劉義經行之路有一交岔,正可趕上前去堵截。

    王元度忙率衆人加緊腳程抄路追去。

    趕到兩路交岔處一看,雪中沒有足迹,知這邊路程較近,已趕到劉義前面。

    一個暗号,便分散埋伏開來。

     待不多一會,果見一人用左手托着一條右臂,急忙忙地奔來。

    定睛一看,正是劉義。

     衆人大喝一聲,一擁齊上。

    那劉義見有埋伏,竟一點也不抵抗,口中喝道:“老頭子已放了我,你們還攔我則甚?”王元度罵道:“你這狗賊!師父待你不薄,你陷害小師弟,要挾師父,又放火燒村,好謀已然敗露,還想逃走,哪裡能夠?我隻問你:師弟現在何處?可曾被害?快說出來,免我們将你千刀萬剮。

    ”劉義冷笑道:“雷春老兒在自負川中大俠,竟這般不仁不信。

    我為學藝情切,舉動雖然過分了些,他不念多年師徒之情,用重手法害了我一生,已非丈夫所為;明明親口放我出山,任憑異日學了本領,尋他報仇,卻在暗地埋伏你們這群小輩,真是一個不仁而無恥的懦夫。

    你老爺身受重傷,單手敵不過人多,要殺要剮聽便。

    ”說罷目露兇光,雙眉一揚,站在當地,不住冷笑。

     衆人見他口出不遜,正要動手,忽劉義來路上飛也似跑來一人,雙手直擺,口裡連喊“不要動手,放他過去。

    ”衆人一看,來人正是蔡沖。

    轉眼近前,指着劉義說道: “這厮因師父将他逐出門牆,懷恨在心,意欲趕往後山暗害小師弟。

    不料師父已然早趕在他前面,拿着真贓實犯。

    擒回家去,本要将他處死,因小師弟再三給他講情,師父才開恩,将他放走。

    知衆位往黑狗岩,歸途難免遇上,特地命我趕來傳話,放他逃走。

    大家正等你們回去拜年呢。

    ” 劉義聞言,獰笑道:“我隻說老匹夫沒有信義,想回去當面罵他一場,原來還是你們這群小輩替他丢臉。

    你們如不留難,你劉老爺要走了。

    ”說罷,兩腳一點,一個拔地穿雲的招數,便往圈子外縱去。

    王元度方在驚顧,覺着身子被人一推,猛聽蔡沖喝道: “好狗賊!”接着便是锵啷啷連聲,空中火星四射,四五樣暗器便滾落雪地山石之間,又聽劉義在遠處喝道:“便宜你們這群小輩,後會有期,老爺去也!” 原來蔡沖與王元度等說話時,見劉義目光亂轉,左手暗摸镖囊,料知不懷好意。

    話才說完,劉義将身縱起,猛地回手,就是連珠三镖,幸而蔡沖早有防備,沒等他揚手,已将镖取出。

    守着來時雷春不準傷人之戒,也用連珠手法,朝劉義來镖打去,同時用手推了王元度一下。

    兩下裡六镖,隻頭一镖彼此落空,餘下全是雙镖相撞,墜落一邊。

    等衆人發覺,各取出暗器時,劉義已然跑遠。

    依了衆人,還要追趕,俱被蔡沖攔住。

    衆人不敢違抗師命,再加雷迅無恙,隻得忿忿而回。

     路上王元度向蔡沖間起細情。

    蔡沖道:“師父因你們不聽他吩咐,私往黑狗岩,正不願意呢。

    話說起來太長,到家再說吧。

    ”衆人聞言,便如飛往且退谷跑去。

    到了一看,火已熄滅,僅僅燒了一個草垛。

    室中年宴業已擺好,靜等人到齊後人席。

    衆人先到堂屋敬了神和師祖,然後與雷春及衆同門分别拜完了年,一同落座。

     王元度四下一看,衆同門都在,隻不見雷迅。

    再一偷看雷春,竟是滿臉春風,似和沒事人一般。

    因為素日規矩嚴肅,雷春不發話,門人不敢交頭接耳。

    正在納悶,忽聽雷春道:“迅兒怎麼去了這一會,還未過來?他昨晚闖了禍,還是這等頑皮,你們把下手那一張座位撤去,來了不準他人席。

    ” 言還未了,門外一陣腳步跑動。

    門簾起處,雷迅緩步進來,手裡拿着一封書信,直近雷春面前,恭恭敬敬遞上,說道:“兒子因那小虎性野,恐又闖禍,剛給它打樁,換了索子。

    忽聽身後有人咳嗽,回頭一看,見是一個癫老頭,還帶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穿着一身新衣,也不知他從哪裡來的,來時竟沒聽見一點響動。

    剛一見面,便指着兒子對那年輕人說:‘你隻要赢得了這孩子,雷老頭便能看我的情面收你,兒子同他兩個沒說幾句話,便打起來,打了一會,也沒分出高下。

    他便叫大家停手,給了兒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