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回 柔情似水 山女傳音 邪火彌空 仙娘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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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處,惡蠱便可侵入,無聲無形,常人遇上,非到受了害才行知覺。

    尤以她本門中人心神相通,受害更甚。

    妖女到來,我們固然無妨,萬一她姊妹二人已投在我們護翼之下,仍是受了侵害,不特這口氣不出,豈不叫人笑話?” 南绮聞言,本想将那彩雲仙障放出,去将玉花姊妹存身的岩洞護住。

    因真真言語動作俱是獨斷獨行,一些也不客氣,安心要看看她的本領如何,隻留神保住元兒一人,自問綽有餘裕,懶得再管閑賬,話到口邊,又複忍住。

     花奇也是早料出妖女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真真道力高強,法寶厲害,素所深知。

     南绮、元兒既和妖女會過,也能應付。

    但是這裡還有紀光、紀異祖孫,到底比平常人強不了許多,小有妨害,便首當其沖。

    紀異是骨肉之親,平時情感極厚,比起尋常姊弟要勝得多。

    既然護他,勢不能不管紀光。

    于是便打算動手之時,由真真、南绮、元兒三人前去應敵,自己保護紀光祖孫。

    她卻未料到南绮存有私心,不到真正有了敗意之時,決不認真上前。

     以真真、南绮等四人的能力,合敵妖女本占上風,隻緣真真遇事驕敵,目中無人,把四人分成三起,結果雖然獲勝,可是出了好些亂子。

    如非呂靈姑和女昆侖石玉珠趕來解圍,紀異必身受重傷,玉花姊妹幾乎身遭慘死。

    真真鬧了個沒臉,看出南绮先時有些袖手旁觀,直到惡蠱傷人,方才出力,分明要看自己的笑話。

    因此銜恨南绮切骨,成了不解之仇,終于誤人誤己,墜人情網,阻滞正果,皆緣當時一念之差,侮已無及了。

     這裡人各一心,玉花姊妹卻在後岩洞中戰兢兢地受活罪,俱都放過一旁。

     且說真真因自從以前下山以來,除了犯規受禁外,仗着自己苦心修為和乃師韓仙子所賜法寶、飛劍,一直快心善惡,為所欲為,輕易不曾遇見對手。

    随師學道之時,偏又在無心中問起各種惡蠱,學了專門克制的法術、法寶,以前就想拿玉花姊妹試手,為紀光所力阻,這一來正可人前施為,智珠在握,可操必勝之券,不覺目中無人。

    眼看對岸惡蠱如繁星飛舞,萬螢起落,仍是談笑從容。

    滿拟以逸待勞,惡蠱飛來時,一舉手間便成飕粉。

    真真适才雖因玉花姊妹是妖女門下,難免心神相應,略有顧慮,也隻口邊一說,通沒放在心上。

     時光易過,不覺交了子時,對岸惡蠱放出來的星光越來越近。

    仿佛己離湖邊不遠。

     元兒早恨不得早些過湖迎敵,俱被南绮以目制止。

    這時再也忍耐不住,忿然道:“妖人要來又不來,隻管在我們面前鬧鬼。

    今天早上也是坐在那裡,裝模作樣,吃南姊一團火便即燒跑,有甚了不得的本領?似這樣等到幾時?難道要等她尋上門來才動手麼?”真真笑道:“你哪裡知道,這蠱火妖光乃是幻影,看去雖近,相隔卻遠,因現時月被雲遮,光更明顯,格外覺得近些。

    其實她不過是在那裡想下辣手的布置,準備大舉而來,人還沒有動身呢。

    這等虛張聲勢,适足示弱。

    家師曾命我姊妹二人脫困以後多建外功,以贖前愆。

    這金蠶惡蠱橫行南疆,為禍無窮。

    當初綠袍老祖所煉最為厲害,第一次被極樂真人李靜虛在成都碧筠庵大施仙法,誅戮殆盡。

    第二次他又就當年遺留的一些蠶母重新祭煉,又經三仙二老和峨眉門下幾個有名的後輩一同下手,火煉妖幡,才行消滅。

    聞得當時已然絕種,不知怎的又會在此出現。

    聽家師所說,證以今日所見,這裡惡蠱尚非綠袍老妖之比。

    定是種子不同,功候也必然未到。

    如不将它除盡,異日又是贻禍無窮。

    所以非等它全數飛臨湖邊,才能一網打盡。

    ” 元兒自問目力迥異尋常,惡蠱妖光雖然時近時遠,分明近在對湖岸邊,真真卻說是相隔甚遠。

    正在心疑,猛聽一個幼童的聲音接口道:“丫頭少說大話,看我親娘一會就來取你們的狗命!”言還未了,真真知道自己疏忽,敵人業已深入,尚未覺察,不由又驚又怒。

    早把左手一揚,一團清光皎同明月,疾同電閃,立時飛起,照得沙灘上人物林石清撤如畫。

    接着右手中又是一條梭形的碧光,朝那發聲之處打去。

    衆人順那發聲之處一看,一個粉裝玉琢的小孩手持長叉,正從室中飛出。

    想是隐身而來,被真真光華一照,現了身形。

    南绮、元兒認得是早晨站在天蠶仙娘身後的幼童。

    真真碧光将要飛到他身前,忽聽“哇”的一聲長嘯,響震林抛,一團金光爆散開來,轉瞬消滅,幼童業已不知去向。

     真真見幼童漏網,未免慚愧,正待飛身追去,忽聽紀異喊道:“畢姊姊,你看那是什麼東西?” 這時對岸繁星業已全數隐去,天上陰雲密布,星月之光全被遮去,四處黑沉沉的,隻有湖面上的一片水光在暗影中閃動。

    仗着衆人慧目能以及遠,還看得出遠近景物。

    如換常人,十步以外便難見物。

    衆人順着紀異手指處一看,來路谷口上飛來了一樣東西,似蛇非蛇,長有丈許,周身通紅,光焰閃閃,正淩空蜿蜒而來,隻是飛得甚為遲緩。

    花奇道:“這般蠢物也來現眼,待我給它一劍。

    ”真真畢竟道力較高,忙攔道:“奇妹且慢。

    你看這東西如此長大,可看得出它有口目頭尾麼?”一句話把衆人提醒,定睛一看,果然那東西雖然長有丈許,卻是無頭無尾,通體俱有金碧星光閃動,直似一根能屈能伸的火棍一般。

    方在注視,那東西将近湖岸,未容衆人動手,便即回身,繞着那一片林木緩緩飛翔起來。

    飛沒多遠,便從那東西身上流星也似落下三五點星光,色彩甚是奇麗。

     真真到此,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聲:“妖女怎敢如此歹毒,今日叫你知道我的厲害。

    ”說罷,左手一揚,一團青光立時升起天空,将湖洲一齊照得明如白晝。

    右手二指往外一彈,便是一個霹靂,夾着一大團雷火,照準那大蛇一般的妖物打去。

    聲到雷到,迅疾非常,隻一下便打個正着,立時震得爆散開來,化為千萬點繁星,在對岸飛舞,又和先前所見一樣。

    衆人這時方才看清那妖物竟是成千累萬的蠱光妖火凝聚而成。

    經了真真這一霹靂,除将它震散外,好似并未受着什麼傷害,隻管上下飛躍,疾如流星過渡,風卷殘雲,頃刻之間布滿對岸,都不飛過湖來。

    真真見一雷不曾奏效,連連把手連彈。

     那拷栳大一團團的雷火,夾着震天價的霹靂,隻管打個不住,震得山搖地動,聲勢甚是浩大。

    似這樣打了有好一會,對岸林木山石盡被震成粉碎,火光四起。

    可是那些蠱火妖光仍如無覺一般,一雷打過去,看似消滅了些,一會忽又繁盛起來。

     真真滿拟先用太乙清光照影之法将惡蠱照住,使其不能逃脫。

    再行使法力,一網打盡,獨建奇功。

    一見神雷無用,才知不是易與,心中雖未着忙,已不似先時高興。

    偶一回頭,見南绮正與元兒并肩而立,朝着對岸觀望,神甚暇逸。

    看出是觀察自己能力,坐觀成敗,不禁怒從心起。

    一發狠,便将滿頭秀發披散開來,用手攢住發尖,含在口内,咬下寸許長一大把,一口真氣朝對岸噴去。

    噴時在黑影中看去,隻略微看見千萬縷發亮的烏絲一瞥即逝。

    及至飛落在螢火叢中,紅火光中黑光如雨,分外明顯。

    這一來才見了功效,那千萬螢火立時一陣大亂,紛紛竄落,卿卿之聲四起。

     真真見法術奏效,方才有些心喜。

    忽又聽對岸一聲極清脆的長嘯,适才逃去的那個小孩重又出現,身上背着一個大青竹簍。

    才一照面,便喝道:“叫你在家,偏要跟來。

     如非我趕到,險些斷送了娘的天蠶,這不是自找苦吃麼?”言還未了,紅光烏光飛射中突現出一個赤着上身的妖人。

    那妖人身材甚是高大,頭被一口小缸般的東西套住。

    下半截濃煙圍繞,背朝着湖,看不出是男是女,才一出現,真真頭發變成的飛針全部打中在他那白肉背上。

    同時千萬螢火俱都争先恐後飛入小孩身背竹簍之中,轉眼收盡。

    隻剩一些受傷未死的惡蠱散落地上,一閃一閃,發着餘光,啾啾卿卿,叫個不已。

    那小孩左手持叉,右手拿着一個革囊,口朝地下冒出一股子彩煙,正待收拾殘蠱。

     真真見天蠶仙娘仍還未到,那太乙清光照影之法并不能禁制敵人出入,一個小小妖童這般來去從容,早已又愧又怒,如何容得。

    左肩搖處,劍光先朝那小孩飛去。

    接着右手一彈,又是連珠也似的神雷打到。

    那小孩來時,仗有妖女準備,見了這等聲勢,卻也驚心。

    先将手中飛叉一擲,化成一溜火光敵住,身形一晃,避開連珠神雷,手中革囊所發出來的彩煙早把殘蠱吸收了去。

    就地一滾,拉了赤身妖人,一聲長嘯,清光之下隻見一條白影往來路上飛去,轉眼出了清光所照之處,依舊無影無蹤。

     這一次除惡蠱略有受傷以外,敵人并未有甚吃虧之處。

    尤其是首惡尚未露面,已這等猖獗,雖然真真仙法、異寶尚未盡數施為,敵人不是易與,已可概見。

    氣得真真滿腔忿怒,半晌作聲不得。

     又過有片刻工夫,已是子未醜初,天蠶仙娘才行來到。

    這回竟是明張旗鼓而來,聲勢比起日裡要煊赫得多。

    先是谷口來路上冒起兩股數十丈高的銀花,滿空飛灑。

    接着便聽蘆笙、皮鼓吹打之聲響了一陣,那兩股銀花漸漸往前移動。

    等到轉過山角,才現出一隊妖人。

    為首的是兩個頭戴銀箍,耳墜金環,秀發披肩,赤臂赤足的山女,手中各托一架蓮花形的提爐,那金花便從爐口内噴射出來。

    噴出時隻有碗口粗細,一過三尺以上,便和正月裡的花炮相似,蓬蓬勃勃,直沖霄漢,銀雨流天,更無休歇,把山石林木都幻成了一片銀色,倒影入湖,奇麗無恃。

    托爐山女身後,跟着一群彩衣赤足,頭挽雙髻,形狀與畫上哪籲裝束相似的小童,各持着大小皮鼓、蘆笙之類,吹打不停。

    小童身後是一匹川馬,馬上坐着才逃去的小孩,仍背着那個青竹簍,手持長叉,一路抖得叉環當啷啷亂響,一團團的火焰圍繞全身,上下飛舞。

     小孩身後,方是南绮、元兒日間所會的天蠶仙娘,赤足盤腿,周身煙籠霧罩,坐在一個竹辇之内。

    那辇是用整株帶葉綠竹編成,上有頂篷,左右方格欄杆,隻空着正面。

     辇底和船一般平伸出七八尺長短。

    辇頭上一邊一個水晶短壇,形式古拙,遠遠望去,微微有紅影閃動。

    後左右三面俱是綠竹枝葉繞護,翠潤欲滴,上面盤伏着許多紅黃色的蟲蛇,蠕蠕蠢動。

    辇中心懸着一團銀光,正照在天蠶仙娘的面上,越顯得顔比桃秋,色同玉秀,芍藥籠煙,美豔絕倫。

    衆人大半俱是慧眼,又是光華照耀,看得甚是仔細。

     這時真真已看出來者不善,不似以前自恃,未等敵人到來,早将太乙清光收回,行使師傳禁法,又将身旁所帶法寶一一準備停妥。

    直等谷口銀花飛起,簽鼓交作,妖女大隊緩緩行來,暗中雖恨得咬牙切齒,表面仍然不動聲色,靜待敵人來到湖邊,便要給她一個驟不及防,猛然下手。

    雖未必一舉殲滅,也決不緻像适才那般任其來去從容。

     她這裡隻管打着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