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回 下仙山 初逢伏蟒 入古刹 巧獲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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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行計。

     這時勝男正理早餐,想弄豐盛一點,隻顧忙進忙出。

    元兒閑着無事,想往附近一帶峰谷中閑遊一番。

    南绮仍拿着昨晚所得兩塊碧玉,正在仔細觀察那個朱文古篆,看究竟玉裡面還藏有别的寶物沒有。

    元兒喚了兩聲,又說:“你如不去,我要獨自走了。

    ”南绮看出了神,并未答理。

    元兒一賭氣,便往廟外走去。

    南绮與元兒原是鬧嘴慣了的,元兒去時,南绮心中正盤算着那玉中透出來的古篆文;又因昨日連出事變,恐難保沒有餘孽到來尋仇,兩人不便同時離開;便由他自去,沒有答理。

    直到勝男弄好酒飯,來請進食,元兒去了己有兩上多時辰,尚未回轉。

    南绮也未在意,随便用了點酒果。

    因勝男姊弟昨晚連誇那萬花涼露好得無比,與阿莽病體尤為相宜,又取出玉瓶,命勝男取來山泉,滴了些在内。

     分飲之後不多一會,阿莽忽要行動,勝男要在旁服侍,南绮一個人便走出殿來。

    平時和元兒在一起跬步不離,一旦分手之大半日工夫,先時一心專注那兩塊碧玉,用志不分,還不覺得,這時未免孤寂。

    正在無聊,猛然一看日影,已是未申之交,不由心中一動。

    暗想:“元兒如往遠處,必要回來拖了自己同行。

    他飛行也頗迅速,怎在近處遊覽,去了這麼久的時候不見回轉?這裡妖物蛇蟒甚多,莫非又出了什麼事故?人孤勢單,那還了得?” 南绮想到這裡,一着急,便不暇再顧别的,朝着殿内匆匆說了句:“我去尋人,少時就回,決不遠走,你姊弟不要多心。

    ”說罷,飛身而上。

    到了天空,先不前進,四處仔細一看,空山寂寂,峰巒起伏,毫無異狀。

    山的周圍又大,一時也觀察不到。

    算計元兒必不往回路那一面遊玩,便随意往前面飛去。

    以為元兒如在下面,看見自己飛行劍光,必要跟蹤追來。

    誰知飛行了一陣,已經快出山境,仍無元兒蹤迹。

    益發着了慌,忙從側面繞轉,飛了有百十裡路。

     正在着急,下面兩崖濃蔭之中,現出一條形勢極為險惡的谷徑。

    因為崇岡累累,危崖雜沓,那座山谷潛隐其中,如非身臨谷頂,留神下視,決看不出。

    想起昨日阿莽所談的谷中怪叟形迹詭奇,元兒還許是為了自己心愛那兩塊碧玉,因谷中怪叟也曾垂涎,想不讓自己先曉得,徑去詢問究竟,好教自己喜歡,單憑兩口飛劍,卻又不是人家對手,被陷在彼也說不定。

    阿莽曾說谷徑盡頭,襟山帶水,景物幽曠,便循着谷徑飛去,南绮越看下面,越像阿莽所說,及至見兩旁危崖忽然合連一起,無路可通,才知百忙中走錯了方向。

    谷口石封,定是妖人所為。

    連忙又往回飛,且喜徑還不長,頃刻之間,已然飛回原處。

    看準方向,前進約有十餘裡,漸漸看出前面一邊崖勢忽止,有了空曠所在,知将到達,恐驚敵人耳目,便收了劍光,落向谷中,貼地低飛,悄悄前進。

    沒有多遠,果然到了阿莽所說之處。

     這地方除來的一面外,一面是危崖刺天,一面是崇岡蔽日。

    岡上面一條大瀑布,從百十丈高處石蹤裡,白龍也似倒挂下來,落入岡麓無底絕壑之中。

    那麼粗大的瀑布,隻聽得見上半截嘩嘩之聲,落到底下反不聞什麼聲息,離岸千百丈間,隻是煙霧騰騰,其深可想。

    還有一面是一個不大的草坪,雜花生樹,紅紫相間。

    那大瀑布從中間斜坡上又分了一條小流,到此彙成一條清溪,水碧山青,益發相映成趣。

    這面景物如此清麗,對面的危崖卻極險峭,阿莽所說那怪叟住的石洞,更深在岩凹數十丈以内,望去陰森幽黑,加上奇石猙獰,欲飛欲舞,危崖壁立,如墜如傾,兩下一對照,簡直無殊鬼域。

     南绮見怪洞深黑,不見一人,到底不能斷定元兒是否來此,不敢冒昧徑入,在洞外徘徊有半盞茶時。

    暗忖:“自己與元兒奉命行道,凡百苦難,均非所計。

    那怪叟知道碧玉來曆,人地又那樣詭秘,已入寶山,豈可輕回?反正得查着個下落再說。

    ”南绮剛往岩凹中走不幾步,忽然一眼瞥見一塊怪石後面,像茅草團似地動了一動。

    定睛一看,那東西并非茅草,乃是一顆人頭,已從怪石後面徐徐拱起,頭上亂發如蓬,臉上胡須糾結,不見口鼻,隻露出兩個烏光四射,亮晶晶的眼睛,漸漸現出全身,正是阿莽所說的怪叟。

     見了人來,理也不理,一晃眼間,便坐向怪石前面。

     南绮情知不是易與,不由吃了一驚。

    急忙暗中準備,決定和他先禮後兵。

    便問道: “請問道長,可曾見有一個青衣少年到這裡來過麼?”那怪叟先仔細端詳了南绮一陣,然後怪聲怪氣地答道:“你是那胡蠻子的妹子麼?你來得正好。

    這可惡的東西,我昨日指點了他的明路,又借法寶與他,是他自願效勞,往蛇王寺去盜那大人的一塊玉石和一面萬年金蛛結成的金絲網。

    我曾和他說,玉中奇書,非我不能取出,叫他得了,務必來此,他卻一去不來。

    那大人雖有些蠻力,并不會絲毫道法,照情理,決然擒他不住,不過事也難料。

    他如非被擒遇害,便是賣了我,盜寶之後,昧良逃走。

    那玉中的奇書,我隻想看一看,助我脫難,并不要它。

    他如不來,休怪我日後無情,心狠手辣。

    ”說罷,不住獰笑,大有得而甘心之意。

     南绮聞言,知他把自己錯當作了昨晚盜玉妖賊的妹子,正好将機就計,便答道: “你說那玉中奇書,可是兩塊寸許厚的碧玉,上有四個朱文古篆的麼?”怪叟聞言,驚訝道:“那藏書玉石,經過仙法封鎖,非仙家幹莫至寶,不能開取。

    他那口劍,無非頑鐵煉成,怎得取出?”南绮心念元兒下落,忙又搶回道:“這且不說。

    我隻問你,昨日他走之後,直到今日,可有别人來過?”怪叟怒道:“我先也未見過他,昨日還是頭一次,因追一野豹到此。

    我見他還有用,拿話引他,他不服,和我動手,被我用木石禁形法禁住。

    是他再三哀求,說家有老母妹子,叔父胡高非常兇暴,情願拜我為師,我才饒恕了他。

    是他自告奮勇前去,幾時再見有人來過?如今玉網既都被他得去,必然欺我暫時不能離開,仍在前山惡鬼峽居住,不曾逃走。

    你來了正可代他為質,那網還不打緊,那玉中奇書如不送來與我一看,你也休想回去。

    ”說罷,嘴皮亂動,似在行法。

     南绮一想,先下手為強。

    便大喝道:“不知死活的鬼老頭,哪個是那妖賊妹子?他昨晚盜玉,已為我飛劍所斬。

    快把那玉中奇書與蛛網的來曆用處說将出來,饒你不死。

    ” 言還未了,肩搖處,劍光直朝怪叟飛去。

    那怪叟一見,大吃一驚,忙停了念咒,手一指,先飛起一團黃光将劍光擋住。

    口中喝道:“那女子且慢動手,如惹翻了我,休想活命。

     胡蠻子既被你所殺,那兩塊玉石想必也到了你的手中。

    我實不要,如能與我一看,不但解了我的大難,還助你得一部仙家奇書,豈非兩全其美,彼此有益麼?” 南绮覺着這怪叟所發黃光頗有力量,便減了一半勇氣。

    暗想:“這怪叟形迹詭異,莫要鬥他不過,上了他的當。

    既已知道玉中所藏的是部奇書,至多日後我去求師父,也不愁取它不出,何必忙在一時?”便将那劍光收回,設詞答道:“我同來還有一位道友,投宿在大人廟内。

    昨晚劍斬妖賊之後,我那同伴的飛劍無心中連妖人所盜玉石一齊斬斷。

     雖見碧玉朱文内映,并不知它的來曆,随後揣人他法寶囊内。

    今早他獨自出遊,便沒回轉,此玉并未在我的身上。

    你既居此多年,想必知道這裡還有什麼旁門左道。

    你如能告訴我地方,我将同伴尋到以後,與你看看何妨?不過你既不要,又看它則甚?也必對我說明,才能允你。

    ” 這時怪叟也和南绮同時将黃光收去,聞言答道:“你哪知我的來曆?适才見你頗似旁門中人,又錯把你當作胡蠻的妹子。

    後來見你放出來的劍光,卻是嵩山二老中朱矮于的傳授。

    這兩個矮子俱都不收女弟子,想必另有淵源。

    我看在矮子份上,才不願與你一般見識。

    我的姓名遭遇,說也慚愧,異日如見朱矮子,你提起此事,他自會對你說。

    胡蠻有一妹子,名喚三娥,受他惡叔鬼臉子胡高傳授,學了一身旁門法術,還有幾件厲害法寶。

    胡高此時已然雲遊在外。

    你那同伴必是誤走惡鬼峽,被此女用迷神法術困住。

    我今指你明路前去尋找,如遇胡三娥,她飛劍非你敵手,下手越快越妙,可急速将她殺死。

     此女極淫,你那同伴必被她困入千尋峽谷之内。

    尋到之後,急速來此。

    将兩塊碧玉交我,我便代你将玉中奇書取出,隻看一眼,仍然還你。

    你勿錯會我意,我實因受了師門法術禁閉,在此受罪多年,急于脫身。

    急病亂投醫,又不願違了師父戒約,逼迫不會法木的庸人。

    偏那大人阿莽有寶不知,又和我無緣,不肯聽我的話,我無奈他何。

    這合沙仙長的兩部奇書,在蛇王廟内大人阿莽手裡,日後必有外人知道奪去,我出困更是無期。

    我的行動,隻能在這塊供我坐卧隐身的石頭數十丈左近,不能他去,無從尋人幫我的忙。

     行法,開了谷徑,幻化虎豹,引那胡蠻到此,勢逼利誘,制服得他為我效力。

    不想遇見你們,從旁得去。

    那書上有我解禁之法,你救了同伴,如與我看上一眼,不但你們得了至寶奇書,日後我随時相助,終不忘報;否則我災厄終有滿時,必不與你甘休。

    來否在你,快去救人,休被淫魔毀了真光,悔之晚矣。

    ” 南绮聞言,将信将疑。

    因為這怪叟說元兒正在危境,不禁心慌,匆匆問明路徑,說了一聲:“果如道長之言,必不違命。

    ”便自起身,照他所說方向往惡鬼峽飛去。

    劍光迅速,頃刻之間,便即到達。

    一看,那惡鬼峽藏在兩座崇山之間,四外都是高崖峻壁圍着,又有藤莽封蔽,終年不見天日。

    地勢卑濕,到處都是毒岚惡瘴,彩霧蒸郁,映日生輝。

    崖壁叢草之間,蟲蛇亂竄,見人昂首追噬。

    果是個極險惡的所在。

     南绮觑定一處空隙,直下千尋。

    峽底雖然陰晦森森,地面卻大,到處滿長着極鮮豔的花卉。

    因為到處山崖都由下往上收攏,許多大小瀑布俱是憑空直落,又沒有風吹動,宛如數十根晶柱銀條筆直下垂。

    南绮一路留神搜索前進,眼看峽徑将完,除形勢險惡陰晦外,并無人迹。

    正在焦急,忽見盡頭處似有天光斜照。

    探頭一看,上面好似一個大有畝許的天窗,四周圓壁上滿生着藤蘿異卉,翠葉丹莖,交相盤結,紫花朱實,累累下垂。

     那形勢也是越往下越顯寬大,地底比所行峽徑還要深下百餘丈。

    暗想:“怪叟曾說,人如被困,必被淫女胡三娥深藏在千尋谷底。

    ”細看谷底前左右三面,水石花樹,盡有奇景,人仍未見一個。

    因腳下一面有藤蔓遮住,看不甚清,對面無可着足,自己業已深入,索性飛身下去,看個仔細。

    下時因三面景色俱已看過,隻剩腳底下這一面,便照這面飛落。

     離底還有一半,剛剛去了藤蔓遮蔽,便看出下面一片燦如雲錦的花樹林中有人影閃動。

    那地方已離天窗老遠,天光照不下去,也不知哪裡來的光亮,竟比上面光明得多。

     再降下十餘丈,看得越真。

    那人影竟是個赤身美女,雪膚花貌,掩映生輝,坐在一株繁花盛開的大樹下石榻上面。

    身側原有兩個赤身壯男正在指着前面,媚聲媚氣說話。

    再定睛往他所指之處一看,不禁大吃一驚,更不尋思,将劍光往下一沉,急如流星,往下飛去。

    原來南绮所見之處,乃是一片花林中的空地。

    一團彩霧,千絲萬線裹住一人,隐隐見有兩道光華閃動,認出是元兒的聚螢、鑄雪兩口仙劍,知定是元兒被困在内。

    心裡一着急,便直朝那女子飛去。

     那女子困住元兒,用盡方法,元兒隻是不肯投降。

    又喚來兩名面首,做了許多醜态,元兒仍不為動。

    那女子正是怪叟所說的胡蠻之妹、胡高之侄女胡三娥。

    見元兒這般倔強,那兩口飛劍又非常厲害,雖然将他困住,卻沒有擒到手内,任性擺布。

    三娥本來淫兇狠毒,見勢迫欲誘,敵人全不為動,一時性起,剛要另施邪法取元兒性命,奪那兩口寶劍,正在全神貫注前面,準備下手之際,忽聽頭上破空之聲。

    三娥也是如臨大敵,知道有人暗算,更不敢怠慢,連頭也未擡,一點步便飛出去數十丈遠近。

    這才回頭一看,見一個絕色少女,駕着一道青光,有如閃電一般,從空中直朝自己坐處飛來。

    方想起兩個面首,因為逃避匆忙,忘了攜帶同行時,耳聽一聲慘叫,青光過處,内中一個最心愛的面首業已身首異處。

    方在悲痛憤恨,那青光更不稍停,隻一轉,又朝自己飛來。

    三娥看出那女子所用劍光與适才被困少男同一家數,而且一見面就動手,知是同黨。

    又加心愛的人身遭慘死,不由恨怒交集,把牙一錯,先從身系紫囊内取出一物,直朝對面打去。

     南绮記着怪叟之言,知三娥妖法厲害,本想出其不意将她殺死。

    不想敵人甚是機警,一聞破空之聲,連頭也未敢擡,徑直縱避開去。

    隻劍光掃處,殺死了一個無用的臭男子。

     擒賊擒王,也懶得再殺那一個。

    又見三娥有了準備,須留後手,便立定身,一指劍光追将過去。

    眼看飛到,忽見敵人将手一揚,飛起一團粉紅色的光華,将飛劍敵住。

    同時敵人又回手身後,去掏取寶物。

    南绮知她邪法異寶甚多,元兒業已被困,一個閃失兩人便要同歸于盡。

    因此不敢怠慢,忙把身佩葫蘆取在手裡,揭開頂蓋,施展用法,将葫蘆口朝外一甩,立刻便有青紅紫橙黃綠藍七色混合的數十個透明的彩彈,各帶着許多縷彩絲飛将出來,直朝三娥打去。

     三娥以為南绮也和那先來的童男一般,除飛劍厲害外,别無本領,正在放心施展邪法。

    不想敵人忽從身後取出一個朱紅葫蘆,隻一抖,便有數十道彩煙夾着彩彈,疾如星飛打到,知道厲害。

    同時自己所用一面寶幡,也從法寶囊中取出,百忙中便舉幡連展,立時黑霧騰湧,滿以為可将敵人法寶污穢,再取敵人性命。

    誰知南绮葫蘆中彩彈乃聚太陽真火煉成,不怕邪污。

    自從火燒元兒,幾乎鑄成大錯之後,經紫玲、舜華再三告誡,說南绮不久出山,無暇聚煉,用一次便少一次,須留備緊急,加以用時還有許多顧忌,千萬不可輕用。

    今日也是元兒被困,一時情急,迫而出此,便不假思索,盡量發将出來,比起上次還要厲害得多,三娥的幡如何抵敵得了。

     說時遲,那時快,那數十個彩彈挨着黑煙,立時叭叭連聲,紛紛爆散開來。

    接着轟的一聲,化成一團畝許大小的火雲,将三娥全身罩住。

    三娥看出不妙,想要脫身,已是不能。

    那柄幡早已燒掉,先放出去的一柄飛劍也被甫绮劍光絞斷。

    本人雖然運用玄功拼命支持,當時沒被火燒死,身上已被火烤傷了許多處,再遲片刻,便要化為灰塵。

    三娥明知這峽谷底下與别處不同,盡是地火窟穴,因為危機已迫,萬般無奈,隻得用旁門地行遁法,往下鑽去。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