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陳勝吳廣丢手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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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無日月。

     東十二、莫問、無名留在幽小仙這裡。

    盡管都是些貌合神離的人物,但好歹也算有了落腳地。

     幽小仙不喜歡管理雜事,大小事宜都交由莫問打理。

     東十二性格明朗,更是很快便與山寨諸人混得上下熟悉。

    二人有了空閑就把酒推杯,寫一些文章交由無名,無名便出門雲遊,四下發表。

     幽篁株式會社,人才濟濟。

    幽小仙雖然領導無方,但幕後既有太後無名指點,又有高手莫問坐陣,東十二打先鋒,使出《行走BBS之七種武器》,竟然風頭漸起。

     從此,東十二莫問所過之處,永遠不乏叫好之聲。

    并總有幾個江湖第一評彈類的人物對他們大力嘉許。

    東十二沾沾自喜,莫問卻言,那些人極有可能是無名的馬甲聖衣。

    但任由東十二百般打探,無名就是不肯透露任何有關于她的信息。

     “我防的人不是你。

    ”問多了,無名便高深莫測甩下這樣一句。

     東十二隐約覺得無名與莫問之間好像出了什麼磨擦,卻又找不到絲毫蛛絲馬迹的證據。

    隻覺得這二人像在相互測,猜暗自懷疑,但相交多年,彼此畢竟都握有對方把柄,二害權衡互相制約。

     在一個月白風清的晚上。

     無名對東十二講:“你已經有了一定的名氣。

    如果此時,你想自立。

    絕對有人願意幫你。

    ” “我要成為江湖第一聞人。

    ”東十二說,“這目标現在還差得很遠。

    你休想抛下我置之不理。

    ” “我沒有說要抛下你……”無名心事重重。

     “你明明……” “要走一起走……”無名忽然擡頭。

     竹林潇潇,托起一輪明月。

     女子黑發如焰,金線白衣,初見時隻覺傲慢的眼眸與東十二的視線相遇時,潋滟其中的是他不想懂的溫柔。

     “我不懂。

    ”來到新的江湖,這便成了東十二說過最多的三個字,“你千方百計,帶我打入内部。

    現在大家已經相處融洽,有了交情。

    幽小仙天真浪漫,處處都聽你和莫問的。

    一切鋪入正軌,節節升高,為何忽然讓我舍棄?”東十二不解。

     “别忘了,你當初向我要的是名氣,不是朋友……” 無名提醒東十二,“别留戀你要不起的東西。

    現在随我離開,沒有誰能奪走你已擁有的一切。

    但是如果你執意留下,就會失去你可能擁有的未來。

    ” “你總是不斷出謎語。

    ”東十二哼的一聲,背轉過身體,“但是我卻不喜歡猜謎題。

    ”他别扭地折斷一節竹枝,信手一揮,“你讨厭與人結交,我卻喜歡。

    不要以為你幫了我,我就要處處聽你的。

    ”其實,他想說的并不是這樣,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在轉身之後,東十二明白,他根本隻是在賭氣。

     似乎也知道這點,無名并沒有動怒,她隻是上前一步,用手拍上那個少年在月光下孤傲的背。

     “雖然朋友在某些階段可以幫你。

    ”她說,“但到了某些階段,就會害你。

    你現在雖不相信,我卻不願見你有後悔的一天。

    ” “朋友貴在交心。

    我對一個人好,他又怎麼會來害我。

    ”東十二甩掉身後的手,一時間口不擇言,“像你這樣連名字都不肯告訴朋友的人,也難怪會有朋友去害你呢。

    ”說完之後,他驟然後悔,覺得自己做了無法挽回的事,不敢再看無名一眼。

     其實,他記得的。

     無名曾說:無名也并非一開始就是無名。

     其實,他隻是在生他自己的氣。

     和任何一個人成為朋友又怎樣?無名還是不信任他,他也沒有辦法兌現承諾,替無名彌補她所缺失的那樣東西。

     困擾于心的糾葛,想要逃脫卻又沉陷,無法潇灑地擺脫。

    讓他越來越煩躁、越來越不想見到無名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呢? 這種在心中反反複複矛盾不休的感情,究竟是什麼呢。

     是讨厭她嗎? 那麼為何,每次寫了新的文章,還是第一個想要拿給無名看?如果無名沖他莞爾,他便也覺得無比歡愉?思念着她,在夜裡,反複隻想着有關她的事?慢慢的,忘記了要尋找真命天女,不再責怪她明明像知道師父在哪裡,卻偏偏不肯告訴他的事? 來到這個江湖,是為了叱咤風雲吧。

    他抓緊胸口,一次次地提醒自己說。

    那麼冰冷又火熱、陌生且焦灼的感情,隻是無謂的事…… 他怎麼可能會介意,這個陰險自私冷漠輕狂的女人? 身後,靜悄悄的,隻有風吹竹葉的聲音,柔和地拂過耳際。

     東十二聽不到另一個人的呼吸,難道,她已經離開了麼?他怅然若失地放松緊握在身體兩側的拳,慢慢地轉過頭去。

     在無比接近的距離,他看到的是…… 一雙深藏着火焰的眼睛。

     無比熱切卻又無比傷痛。

     那個女子正緊緊地握着身體兩側不停顫抖的手指,臉色蒼白,卻終究一字未說。

     他還記得初相遇的那日,她曾潑辣地罵他是大傻瓜。

    那麼,現在,如果她生氣了,受傷了,為什麼不罵他打他呢? 為什麼,在他面前,她一天天變得越來越溫柔,越來越隐忍?這種隻包容他一個人的所謂特别的感情,他是要不起的。

     “喂……”所以,他就隻好裝作失笑的樣子說:“你可不要愛上我哦。

    我雖然答應過要報答你,但那可不包括以身相許。

    ” 這是玩笑話。

     但也不全是玩笑話。

     他知道無名喜歡他,可是…… 為什麼要改變呢? 東十二希望一切總如初相遇。

     師父不會離開,師姐不會嫁人,朋友就是朋友,大家稱兄道弟豈不幹脆? 他是個孤兒。

    很怕得到并不屬于他,隻是暫時借來的東西,因為拿走的時候總會害他更傷感。

    但同樣,已經屬于他的東西,他就習慣牢牢握住不再松開。

     所以洛小純常常嘲笑他是師父的跟屁蟲,還說他這樣不會得到更多的東西。

    但是東十二想,那又怎麼樣呢?他就是不想失去好不容易才掌握在手中的那些溫暖。

    哪怕因此不能得到新的也無所謂。

     他不想離開這裡,也是基于同一種心理作祟。

     爽朗的東十二,活潑的東十二,機警的東十二,但同時,他心裡自我埋藏着這樣一個脆弱到不為人知的東十二。

     他知道無名不會理解,而他也不想解釋。

     他隻是孤單地站在一叢幽綠的竹子旁,看着月光下少女的臉一點一滴湧起憤怒的色彩。

     “為什麼你這麼固執!” 無名的眼眸深處跳動着小簇的火焰,黑暗中一閃一閃地逼現灼人的光熱,“有些事,你是不是非要等到結果出現才能明白!”她本來不想說的,但是他卻一定要迫她說出這些明知會傷害到他的話。

     咬牙切齒地沖他嘶吼,她一把拎起東十二的衣襟,“好!你想聽是不是!我為什麼要帶你走,你想聽是不是!”她把臉孔逼近,眼中閃爍着痛灼,“因為莫問和幽小仙他們一定會害你!原本大家就不是朋友!聚在一起隻是相互利用!你說過的,什麼叫株式會社,那就是——‘密探聯盟十三幺’啊!從頭到尾,隻有你一人當人家是朋友而已!” “你胡說!”這不是東十二想聽到的話,為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他隻能喘着粗氣推開她,像個孩子似的扭過頭,拼命地否定她,“你很讨厭!”他惡狠狠地揮舞手中的竹節,像是要敲碎些什麼,“你總把别人想得那麼壞!你總想讓我相信,世界上隻有你一個人對我好是不是?如果他們讨厭我,為什麼還要和我在一起!難道他們每一天對我說的話,都可以全部是謊言嗎??”他聲嘶力竭,要否定内心的動搖。

     “不是謊言又如何?”無名挑眉,步步逼近,不停地說着東十二最不想聽的話,“是啊。

    總有人願意和你在一起,因為你有趣啊,因為你有意思啊,因為你好玩啊,因為你是個才子啊,因為你可以利用啊。

    ”她也大力推回他,像在和他相互賭氣,“就像你說的,我這麼讨厭,個性這麼爛!為什麼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有人願意說是我朋友?答案隻有一個——因為我是個很強的高手!你這麼笨,怎麼教也教不會。

    鬼見愁怎麼會有你這種徒弟。

    難怪他和我說,學壞是要講天賦的!” “啊啊!你終于說了!”指尖點到她鼻子上,東十二咬牙切齒地借題發揮,“你騙我!你知道我師父在哪裡,你就是不告訴我!因為你怕我找到師父就會離開你,你暗戀我對不對!” “東十二,你莫名其妙!” “是你們這個江湖莫名其妙!” 無名被他吼得一窒,半晌看他要走,才急忙追上去,“十二!我不是為了和你吵架。

    我是為你好!你和我走絕對不會有損失。

    ”她急急地說,“現在和之前不同,你已經在這打下知名度,有别的地方願意邀你。

    做人要靈活,不能太久停留在同樣的地方。

    太出風頭,壓倒朋濟就會被嫉妒陷害!就算原本喜歡你的人,也會因為距離太近而慢慢變得不再喜歡你。

    這些事我全都經曆過,所以我才不要你再經曆。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信我。

    ”清美的臉上,連那雙眼睛,都要飛濺出痛灼的花火,她帶着哀傷的神情,緊緊扯住東十二的衣袖。

     “現在離開,你和莫問還是朋友。

    但是不走,你們就是對手!知不知道陳勝吳廣的故事?大家一起赤腳反秦的兄弟啊!還沒有得到天下就已經相互殘殺!人性就是這樣!不管你願不願意去正視它!在這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