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 回 眼波當筵會心默默 火光匝地群盜兇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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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注着“賜酒慰勞範大夫立飲”一行小字。

     厚卿看了,心裡歡喜,便站起身來。

    榮氏把酒送在他嘴邊,便在榮氏手裡飲幹了酒,坐下來,指着嬌娜說道:“妹妹美得和西施一般,妹妹一定是西施了!”羞得嬌娜把手裡的牙簽向桌上一丢,轉過脖子去,看着别處。

    大家看桌子上,果然是西施,那小字道:歌一曲,勸範大夫飲。

    衆人都說:“妙妙!小一姐原唱得好曲子,隻是輕易不肯唱的;如今天可憐見,小一姐恰巧一抽一得這唱曲子的簽子,酒令重如軍令,小一姐快唱一支好的,賞給俺們聽聽。

    況且外甥哥兒是客,小一姐也不好意思怠慢這位範大夫呢!” 嬌娜小一姐被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勸得無可推诿,便背着身一子,低低地唱道:“芋蘿村裡柳絮飛,幾家女兒制羅衣。

    怪的西家有之子,亂頭粗服浣紗溪。

    亂頭粗服天姿絕,何物老妪生國色?向人含颦默無言,背人揮淚嬌難匿。

    一朝應诏入吳宮,珠衫汗濕怯曉風。

    歌舞追歡樂未央,運籌襯席建奇功。

    奇功就,霸圖複。

    畫槳芙蓉瘦,胥台麇鹿走。

    響屟廊空館娃秋,遺香殘月黃昏候!” 唱來抑揚頓挫,十分清脆。

    嬌娜小一姐唱完了,合座的人都飲一杯酒,慶賀範大夫,厚卿也跟着吃完了一杯酒。

    飛紅卻不依,說道:“俺小一姐卻為範大夫唱的,你做範大夫的隻吃了一杯酒便算了嗎?”厚卿笑問道:“依大一姨兒說不算便怎麼樣呢?”飛紅道:“依我說,範大夫還須拜謝西施。

    ”厚卿巴不得這一句,真地站起身來,搶到嬌娜小一姐跟前,深深作下揖去,羞得嬌娜小一姐急向她母親懷裡躲去。

    大家看了,又笑起來。

     榮氏把厚卿拉回座去,朱太守叫大家拿出牙簽來看:見朱太守自己拿的是“文種”,小字注着:和範大夫對飲,厚卿便和他舅父對飲了一杯酒;安邦拿的是“諸稽郢”,小字注着:對飲各一杯,便也和厚卿對飲了一杯酒;飛紅拿的是“吳王”,注明“犒賞範大夫立飲,勸子胥酒,酌定拳數。

    ”飛紅笑對厚卿道:“大夫站起來,待寡人賜酒!”說得屋子裡的人都笑起來。

    厚卿真的站起來,飲了一杯酒。

    飛紅又看着嬌娜小一姐道:“小一姐從此做了我的妃子呢!這樣的美人,怎不叫寡人一愛一煞! ”一句話說得滿桌的人一大笑。

    嬌娜小一姐啐了一聲,低下頭去,又偷溜過眼波去向厚卿笑了一笑。

    眠雲拿的是“伯嚭”,注明“範大夫說笑話,奉酒太宰飲。

    ”眠雲笑說道:“大夫快酌酒來,待老夫痛飲一杯!”朱太守聽了,也撐不住大笑起來。

    厚卿真的親自執壺,走到眠雲的跟前,滿滿地斟了一杯,雙手捧着,說道:“丞相飲酒!”榮氏看了,笑說:“都是老爺引得大家都成了瘋人呢!” 眠雲飲過了酒,還催着厚卿說笑話。

    朱太守說道:“今天大家也笑夠了,不說吧,還是罰他唱一支曲子吧。

    ”厚卿聽了,也低低唱道:“六宮誰第一?天下負情癡。

    耽悶豈獨癬?為看不多時。

     卧而思,影何翩翩而垂垂?立而望,步何姗姗而遲遲?真耶幻?是耶幻?瑟瑟兮帷風吹,盼彼美兮魂歸,細認還疑不是伊。

    ” 大定聽他唱完了,都說好,獨有嬌娜在暗地裡溜了他一眼。

     接下去漱霞拿的是“東施”,注明“作媒吃謝媒酒,回敬範大夫”,厚卿和漱霞都依着飲了一杯;楚岫拿的是“王孫雄”,注着“拇戰一字清五拳”;巫雲拿的是“華登”,注着“一認五,一認對,啞戰三拳”;大家都照例行了。

    醉綠拿的“伍子胥”,注明“拇戰無算,由于胥定數”;醉綠原是一愛一猜拳的,當下她便嬌一聲叫着嚷着,和合席的人猜拳,滿屋子嚷得十分熱鬧。

    厚卿的酒量原是淺的,這天他又多吃了幾杯酒,便覺得頭昏眼花,胸頸一陣作惡,便哇地吐了出來,大丫頭心來扶住。

     榮氏說:“快扶哥兒回房睡去!”這裡大家也散了席。

     厚卿這一睡,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清醒過來。

    急急到他舅父房裡去送行,他舅父早已在清早動身去了。

    厚卿陪他舅母談了一會話,一精一神還覺十分疲倦,便入房睡去。

    到了晚上,榮氏便吩咐把外甥哥的晚飯送進房去,丫鬟伺候着。

    厚卿吃完了飯,見窗外月色十分明亮,便獨自一人步出院子去,在一株梧桐樹下,仰着臉看天上的月兒;隻見一個十分明淨的月兒,四周襯着五色的薄雲,飛也似地移向西去,照得院子裡外透徹。

     正靜悄悄的時候,忽聽得身後有衣裙窸窣的聲兒。

    厚卿急轉過身去看時,見嬌娜小一姐,正傍花徑走來。

    看她身旁也不帶丫鬟,厚卿心中一喜,忙搶上前去,兩人并着肩。

    嬌娜小一姐靠近了厚卿的肩頭,迎着臉兒,拿一手指着天上,低低地問道:“哥哥! 天上的牽牛織女星在什麼地方?”厚卿看月光照在她臉上,美麗清潔,竟和白玉雕成的美人一般。

    夾一着那一陣一陣的幽香,度進鼻管來,不由得癡癡地看着,說不出一句話來。

    正在出神的時候,忽見嬌娜又向西面天上指着,隻嚷得一聲:“啊喲! ”早已暈倒在厚卿肩頭。

    厚卿急抱住她的腰肢,看四周天上時,早巳滿天星火,那火光直沖霄漢,反映在院子裡,照得半個院子通紅,連他兩人的頭臉上也通紅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